其实他想的很多,他想他从懂男女之事起,多少年来,爬他床和想爬他床的女人不计其数,或许他会有性致,却从不会又其他多余的感觉。可如今他被场恶疾几乎拖倒拖垮,几乎所有的人都恨不得能对他退避三舍的时候,这个女人却毫无顾忌的爬上了他的床,不是为了勾/引他,不是为了从他这里得到什么好处,只是单纯的累了,想要找个安全舒适的地方歇息。而他的身侧,于她而言,却是她所认定的那安全,舒适的所在,哪怕他身染恶疾,哪怕他的恶疾会令人致命,哪怕这恶疾会传染,哪怕她因此而丧命。想起从他生命起就伺候他的那些奴才,每每伺候他时脸上的面巾都是围的三四层的,却还是远远的站着,视他如洪水猛兽。就算是他的那些女人,伺候他时面巾也是戴的厚厚的,惟独只有她,自始至终展露着一张脸和他相对,和他亲近,毫无避讳,毫无嫌弃,毫无惧怕。
能让一个女人冒着生命危险毫无保留的对待一个男人,究其原因,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四爷觉得他已经真相了,所以心里的某根郁结的管道一疏通,立马一股暖流流淌在四肢百骸,通体舒畅,连心情似乎都明亮了许多。
侧过脸定定的看着那张毫无戒备安睡的脸儿,四爷慢慢伸出手轻罩在那脸颊上,声音轻柔却无比坚定的吐出六个字:“生同寝,死共穴。”
又定定看了她一会,似决定了什么,四爷将手探向床头,从床头的夹板缝隙中抽/出一物,赫然就是那弘晖让苏培盛带给他的平安符。
一看到这物,四爷的眼中却是还忍不住的波涛汹涌,虽然情绪已经不似前几次那般暴怒如狂,心头的怒意还是忍不住翻滚。
冷峻的目光扫了眼熟睡的脸庞,四爷深吸口气,生生扼制住了叫醒她找她算账的念头。想起她一路的风尘仆仆,想起她自进了这寝殿待他的种种,四爷就努力的劝慰自个,她的心思已然全都在他这,就不可能和老大有什么苟且。说不定,是哪个拈酸吃醋的构陷,说不定,是老大他……一厢情愿!后面四个字,就是想,四爷那也是咬牙切齿的想,毕竟哪个男人愿意自个的女人被别的男人觊觎?单方面也不成!
抽开平安符里的纸笺,看着上面老大那龙飞凤舞的字四爷就怒的眼睛发红,好哇,挖墙角都挖到他家来了,还私相授受呢!还在背面用米汁写字,当他人板了些就什么都不懂吗?可恶至极!怪不得,怪不得当初老大和她在草原同时遇险的时候,他就觉得当时二人之间的气氛有些怪异,如今想来可不是怪异,那时老大看他的眼神可不是带着些不是滋味?
四爷怒,也不知这二人究竟是何时有了交集。
就算是老大自作多情,可这女人何以要瞒着他?还有那平安符,竟拿老大送的来糊弄他,这不是成心的想要来气死他?她当京城就一家佛庙?他跟老大本就不对付,难道会去同家佛庙拜同一家佛?还是她当全天下的平安符都是一个模子刻下来的,所有的檀香都是一个味的?当他傻,还傻到连自个送出去的东西都不认得?
本来四爷因着张子清过来侍疾的种种,想着咬咬牙就将这事揭过的,可自个就在这么想着想着,谁知越想越怒,即便做了几次心理建设,也说服不了自个揭过此事,就当没事人似的。退而求其次,折中一番,最后四爷咬牙切齿的撕了那平安符,却将那小纸笺握在了手里,心里恨道,这事他只能让它过去一半,另一半他还是要做计较的,否则,日后每每想起,他岂不是要憋屈死?纸笺他还是要留着的,省得某个女人死不认账。
99章
一夜无梦,张子清这一睡就睡得香甜,等她好觉初醒,刚睁开朦胧的睡眼就径直对上旁边四大爷那两只黑不溜秋的眼,难免心里就被小小瘆了一把。和那双漆黑眼儿对视了好久,她方如梦初醒,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成半跪半做的姿势,猛地睁大了眼睛惊呼:“爷,您醒啦?”
外头苏培盛激动不已的在门口急急而呼:“张佳主子,您说爷醒啦?是爷醒来了?可是爷醒了?是真的吗?”
见四爷醒来,张子清也小小有些激动,脸上带笑的扭头冲着门口朗声回道:“你家爷醒啦,还不快进来伺候?”
若是往日听到这话四爷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可刚经历了某人疑似出墙的事情之后,四爷听着她那归属感明显不强烈的‘你家爷’三个字,就分外觉得刺耳。你家爷,你家爷,合着爷不是你张子清的爷?如此迫不及待的喊奴才进来伺候,莫不是心里还对那个谁有什么想法,这才急不可耐的要将他往外推?不由得,四爷就想起些陈年旧事来,想起这么多年来后院女人来她院里截人的次数不算少,若是换做其他女人怕是早就不依不饶的哭诉或使劲浑身解数的留住他,可她呢?是的,她对于争宠从来都抱着可有可无的无所谓态度。或者,用句更贴切的话来说,他的宠她从来都未曾争过……
这一刻,四爷脑中仿佛有什么东西闪过,激的他浑身蓦地一震。似乎这么多年来,她一个平常妇人,每每都能做到在受宠的时候能不骄不躁不以为喜,在受到冷落时却也难得的不自怨自艾不以为悲……他此刻才发现,她的性情竟淡泊如此,感情竟能如此的收放自如?四爷脑中一个激灵,仿佛就要抓住脑海中那能令他醍醐灌顶的关键点,却忽然被一阵铜盆落地的哐当声给惊了下。
不小心打翻铜盆的张子清听着满室的噪音,带了点不好意思的描向四爷。
冷不丁被打断思绪的四爷岂能给她好脸色?就拉着脸拿眼皮狠狠撩了她两眼,就在张子清被这仿佛饱含了浓烈爱恨情仇的两眼撩的浑身发毛之际,却见那四大爷撩眼既罢就忽的阖了眼,然后冷冷将脸转过身体背对着她,留给她一个冷冰冰的后背。
张子清瞬间就悟了,这副嘴脸不就是明显在告之于她,怎的不识趣的还不滚,没见着爷见着你张子清就烦?
就算张子清感情线再粗,也被四大爷这赶人的态度而小小伤感了一把,心道,这不明显的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吗?残躯一好,恩人踢走,真是白眼狼的现实写照啊。
苏培盛也因他家主子的行为而感到有些对不住那张子清,手脚麻利拾掇地上的狼借之时,也有些歉意的喊道:“张佳主子,您……”
“苏培盛,给爷倒杯茶来。”四爷的话冰冷冷的没什么温度,怎么着看也似乎是想要给张子清没脸了。
张子清想,刚不就是粗手粗脚的打翻了盆嘛,一个微不足道的小错误罢了,值当这般横眉冷对的?而她犯错误的根本所在还不是为了伺候他洗漱?枉她日夜兼程的来救他的命,还费心费力的伺候他这伺候他那的,累到这份上,连个谢字都得不到还得看人脸色,敢情还伺候出仇怨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