缁布冠,去童稚,成人德;皮弁,可从戎;爵弁,允与参祭祀。
三加结束,意成人。
左非色着朱子白衣盛服,执冠加于韩苏,垂袖轻荡,身子修长,举止优雅绝美。
念祝辞文藻,其声悠长,仿若空灵。
初冠。
——“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再冠。
——“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
三加。
——“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
冠毕,正宾蘸酒。
佐礼有司递酒与左非色,他复又转给韩苏。
韩苏恭敬地双手接过,撒酒于地,是为祭。
左非色在一旁缓缓念出蘸酒礼辞,和着韩苏平稳的动作,彰显着古礼的隆重威严。
蘸酒毕,左非色代洛皇宣韩苏表字。
——“礼仪既备,令月吉日,昭告尔字。‘子复’,复生为更,更成得苏。永受保之,唯其所当。”
子复,从此之后他亦有字了。
韩苏心中震颤,行礼时几不能言,“子复敬受。”
无卦长嘘一口气,冠礼既成,韩苏已苏,子复成复,这下应该再无事端了吧。
她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坐在不远处的太子韩晟,只见他面色如常,与旁人一般微带笑颜,眼中并无半点狠意。
可偏是这样的如常倒让无卦有些心悸起来——许是韩晟太会伪装,所以喜怒不形于色,又或者……他还有后招?
慢着!
她的卦象只算到了取字结束之时,毕竟这算是冠礼已毕,难道……
想到此处,无卦急急看向台上——正巧就对上了左非色转过来的金色面具,露出的两只眼睛豪不避讳地和她正对相视。她似乎能感受到那双眼睛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像一个早已洞悉一切的看客,置身事外地欣赏着她一步步的算计。
逃离国师左非色那似能看透一切的眼神,她本能地感觉到了不确定的危险。
单手在袖下飞快掐算,双眼四处张望。
在哪里!那让她不安的危险究竟隐藏在何处!
来之坎坎,无及无终,水中月明,有影无踪。
此乃极凶之卦。
坎卦为水,这宗庙殿堂,酒水满布,又是所指何方。
愈急愈乱,无卦心神几不能稳。
她深吸口气,紧咬下唇,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阖眼凝神,细细复算。
东西南北,震兑离坎。四面还八方,干坤巺艮。
既出于水,昭昭而隐,靡有查者,近水楼台。
……
猛地睁开眼,她直直看向了韩苏身旁,刚才那个递酒的有司依旧在那处托杯而立,只是一只手正缓缓伸向腰侧似要取物。
哦,终于发现了呢。
金色面具下,左非色微牵了嘴角。
可是,好似有点来不及了呢。这么近的距离,这夺命针向来都是一击毙命的呢。
无卦,你说,怎么办呢?
来不及多想,无卦提步就往台上冲去,可却被侍卫们直接拦了下来,可她一瘦弱女子又怎能敌得过百里挑一的禁卫军士。一个踉跄,被推到在地,顾不上许多,她复又站起,立定原地,大声唤道,“大胆刺客!”她边喊边从袖中随意掏出一物狠狠往那有司掷去,那物被高高抛起越过禁卫军直向台上飞去,定睛一看分明就是无卦从不离身的那只龟壳。
韩苏听到她的声音,只停了一瞬就赶快站起了身。
而那个行刺的有司被她这么一喊,微微顿了一下。然下一刻,他就快速从腰侧拔出了一个棕色小盒,直直对向了韩苏。
龟壳砸在了有司一手托着的盘子之上,一阵脆响打乱了台上台下所有平静。三枚铜从龟壳中被甩了出来,在空中划出闷色的弧线。
砸中了!
然而这份欣喜却在瞬间烟消云散……
那有司全然没有受到影响,无卦眼睁睁看着他依旧稳稳地用拇指按向了盒上的一处凸起,盒子正对着几步之遥的韩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