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进入元婴境界之后,先是被魔尊压制,后来又遇到神秘的化神期大能追杀,总是狼狈不堪。直到此刻赵坦坦才终于感受到自己身为元婴修士这件事并不是假的,先前心头的压抑不禁松了松。虽然似乎不合时宜,她还是有了那么点扬眉吐气的爽快感。
她自雪衣背上跃下,落到邹施二女身旁,先俯身查看了地上那两具琼华派女弟子尸体,见她们已经辨不清容貌,身子枯瘦细小,体型只到常人的一半,分明与当年在琼华派那夜山头所见的情况一般无二。
“你……你是赵……”邹曼倩已认出了救了她们师姐妹的是谁,带着一脸劫后余生的庆幸,拉了施曼薇向赵坦坦行礼感激,“多谢赵前辈仗义相助!”她们的表情温和且充满了感激,回答时极为恭敬,仪态间带着名门正派弟子特有的风范,尤其施曼薇看来更是端庄了许多,仿佛与当年那冲着薛逸含撒娇闹脾气,对着赵坦坦经常不带好脸色的琼华派女弟子,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赵坦坦闻站直身子重新看向邹施二女,冲她们摆了摆手:“不必多礼,同道相助本是应当。”想了想,她终究存有疑虑,又问道,“这地上的……贵派同门,是苏曼姿下的手?”
“正是!”施曼薇义愤填膺道,“魔道果然是魔道,枉我们从前真心实意地将她当成姐妹,她却自甘堕落追随魔尊,还对昔日同门下此毒手!”
以苏曼姿如今的修为对筑基期女弟子出手确实不在话下……但当年呢?算算时间,当年最早发现女弟子被害时,苏曼姿刚被魔尊掳去,修为也才刚筑基罢了,又如何有能力在各派眼皮子底下残杀对方门中女弟子?
又或者当初是魔尊为助她修炼魔功而出手的?但琼华派那夜,魔尊正身受重伤奄奄一息,苏曼姿又是如何在各派高手云集琼华派时,成功躲过重重阵法和巡视,对紫云宗女弟子下手的?
赵坦坦只觉得疑云重重,还想再追问,忽地心头一动,皱起了眉。
当年发现紫云宗女弟子出事的那个晚上,邹施二女也恰好躲在现场的树后。相似的场景,同样的人物……是巧合吗?
看着二女仍旧停留在筑基期的修为,赵坦坦暂时按下了心头突然升起的那个大胆猜想,转身向林子深处苏曼姿的方向走去,准备先解决苏曼姿的事。
走了几步,她突然停下愣了愣,向身旁紧跟的雪衣道:“你可有听到什么声音?”
在得到雪衣否定的答复后,她压下不安继续向前走。刚才林中似有隐约的剑鸣声响起,但瞬即消逝不见,好似只是一场错觉,也许真的只是她的错觉……
林中树木倒了一大片,赵坦坦毕竟已是元婴修士,之前那随手一击不说有移山倒海之威,却也足以令修为相差一个境界的苏曼姿喝一壶。
然而当她走进树林深处时,却发现那里除了树倒枝断后,被压出的一大片空地外,哪里还有苏曼姿的身影?
就在这短短时间内,为她所伤的苏曼姿不可能马上靠自己离开,难道竟是被人救走了?
又会是谁?
赵坦坦快步上前,脚步踩过不知多少年积攒下来的腐烂枯叶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她将四周围都观察了一遍,除了那片空地,依旧没有任何发现。但她却响起了方才隐约听到的剑鸣声,心中愈加不安。
“雪衣,你有察觉到什么吗?”她望向跟在自己身后的雪衣,却发现他眼神涣散,竟仍是一副神游物外的样子,难怪他从刚才到现在都是沉默不语。
这一次皇宫重新遇到雪衣之后,他就总是这般神思恍惚的样子——难道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他也像自己这般神魂受到了损伤?
赵坦坦担心地伸手探向雪衣,想查看他的神魂状况,却被雪衣一把拦住。
“主人,我只是有些疲累,无妨的。”雪衣虽然这样说着,眼眸却低垂着,让人看不清他的心思。
赵坦坦看了他一会儿,终究没有追问他,转身向来处走去:“去问问清楚方才究竟发生了何事吧。”总觉得邹施二女有所隐瞒,既然苏曼姿已被救走,不如先问问她们详细的事情经过。
但走回原处,她便怔住了,那里哪儿还有人?邹施二女竟不告而别,甚至连地上的尸体都一起消失不见。
第195章 疑云重重2
赵坦坦想起了刚才仿似错觉的那声剑鸣。她想回到方才苏曼姿所在的位置再查看一番,但这一次只走出两步,她便被雪衣一把拉住。
“主人……我有点累,我们还是快回去吧。”雪衣的面色有些苍白,秋水般的眼眸中满是祈求。
在这样的眼神注视下,赵坦坦又怎会忍心拒绝。何况雪衣的双手紧紧抓着她的衣袖,身子微微颤着,似乎真的已经疲累不堪。
想想从遇到魔尊到现在,雪衣先是送梅彩等人回去,又马上飞回来接应她。到此时,一天一夜间,雪衣已经连续来回奔波了有上万里。再是修为高深,也禁不起如此折腾。
“是我连累你了。”赵坦坦叹了声,收回脚步,“也罢,我们先回门派。”
她自己也先是被魔尊禁锢,之后又遭神秘大能追杀,此时感觉神魂困顿,需要好好调息一下。这样的状态不宜再去犯险,何况还不确定神秘大能是否又会突然出现,只有回去再说了。
清源剑派的青云峰已消失,原地化为一个幽深的山谷,里面藏着个结界,封印着的,是清源剑派的护派神兽紫萌,以及曾为慕白道尊被她唤作师兄的那个人。
赵坦坦为打听七叶梵莲的消息,已有将近一年时间未曾回到这里来。
此时身在曾为青云峰所在的上空,她俯视下方结界,却只见云雾缭绕、深不可测,就连神识都无法探入到其中了解情况,不愧是实力相当于化神期的神兽所设结界。
结界所处的山谷一带,原本到处都是青云峰崩塌后残留的碎石,如今近一年时间过去,已被清理干净。结界周遭越接近越寒冷,山谷中飘着细雪,外围尚且长了一些耐寒的植物,但走到结界前,却唯有皑皑白雪覆盖着地面。
赵坦坦示意雪衣将自己放在结界外,穿过那寥寥无几的一点植物,站在满地白雪上,她定定地对着结界望了会儿后,轻轻喊了声:“师兄!”
结界内并没有任何回应,她还是轻轻地继续喊着:“师兄,我回来了。”就好像记忆深处,相伴的那些年里,每次偷跑回来时,她会喊的那一声。也是之后万年的孤寂岁月中,她对着空阔的洞府和青云峰的皑皑白雪,自自语的那一声。
如今沧海桑田,山岳化作幽谷,能回应她的,依旧只有回声。
万年前他飞升而去,她独守青云峰,他们之间隔着天道。而今她站在这冰天雪地中,当年飞升离去的师兄,却自我封印生死不知,他们之间又隔着道结界。
回想起来,哪怕是再往前,同在昆仑修仙的日子里,天赋惊人的他是众人瞩目的焦点,而普通弟子的她则只能在角落里遥遥望着,不敢靠近也靠近不了。
他们之间,从开始到现在,总好似隔着些什么。
喊完那句话,赵坦坦又继续在原地站了许久,沉浸在那些久远而模糊的回忆当中。直到细雪在她的黑发上积了一层霜白,直到能隐约感应到她心声的雪衣终于按捺不住,担忧地望向她,轻唤她:“主人,我们还是回去吧。等天机镜被净化后,定能有所收获。”
赵坦坦身子一颤,回头望向雪衣。转头的时候,融化的雪水自她鬓间落下,顺着脸颊慢慢滑落,似一串晶莹的泪珠。
“对不起,雪衣。”她抆去脸上的雪水,勉强露出个笑容,“我忘记你还需要好好休息,竟让你陪我在这雪中待了许久,我们赶紧回去吧。”
说着,她又望了眼结界,才向山谷外走去,走了几步却发现雪衣没有跟上来,仍站在原地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雪衣!”虽不知雪衣为何如此,她还是唤了一声,试着调侃了下,“瞧你这动不动发呆的模样,若是师兄看见,定会说是我这个主人把发呆的毛病传染给了你。”
“主人……”雪衣回过神来,望着赵坦坦欲又止,出口的话似乎犹豫了许久,“你……你真的觉得,自己什么都记得?那你可记得为何自己会神魂受损,至今未愈?你就没有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