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云舒第一次见方洲, 惊为天人。
自此后, 那些言情也不太看得下去。
书店老板问她, “怎么不帮我看店了”
她回, “我帮着盯着对面车场啊, 要是他们老板来了,我马上通风报信,大家一起去堵人。”
车场和小区之间的协调相当麻烦, 当地社区和派出所也有参加,但是根本没定出章程来。小区人不愿意经常断水断电,车场老板更不乐意做无限赔偿的冤大头, 争执不下就卡住了。
贺云舒自告奋勇,当个通风报信的小跟班,盯梢。
其实,主要是为了看方洲。她只当他是车场的司机学徒,或者帮工打杂,或者开大卡的。毕竟十七八岁的少年,大热天也穿个破烂夹克衫,天天开不同的车来,那些面包车, 越野车, 跑车就算了, 偶尔还开重卡。什么人开重卡当然是卖劳力的。
贺云舒这么以为,再看他就更觉得帅气了,连带他不同款式的衬衫和套头t恤, 沾了机油和油彩的牛仔裤都帅得不行了。
书店老板不知她的小心思,就问,“你知道谁是老板吗”
“开最好车那个一定是,对不对”
书店老板就摇头,指着将车停在车场门口,然后爬上爬下的那个少年道,“那个,就是老板儿子。”
贺云舒眨了眨眼,以为自己听错了。
老板紧跟着抱怨,“毛都没长齐的小伙子,天天开车到处噪。白天招摇过市,晚上一阵阵地呜呜声,吵得人睡不着。”
小区靠大路,除了日常被进出的大车吵,还要被半夜飙车的不良少年吵。贺云舒熬夜看,经常半夜十二点被尖锐的引擎声破坏想象,很嫌弃过一阵子。没想到,居然是方洲所以,有钱人家的儿子,也开重卡在她有限的认识里,有钱人家的儿子应该是白皙柔弱娇嫩张扬且不可一世的,方洲的张扬和不可一世符合,但却分明健康耐操得很。
原本的好感,又被那种奇妙的反差魅力给加强了,她更觉得方洲无一处不好了。连家中父母抱怨车场老板只顾挣钱,不顾社区人死活的怨言,都不太能进她耳了。
“妈,听说那家的老板,姓方的啊”贺云舒打探消息。
“是。”母亲给她盛饭,“生意做得蛮大的,这边的车场管着咱们整个市场大车的进出,不去他家挂个号的都不好做生意。听说南边还有个汽运站,往好几个城去的线都是他家包的。财大气粗,不讲道理,搞得咱们做饭都没水用,还是不是人了啊”
不是人的方家被闹了大半个月,终于拿定主意要和小区谈了。
谈判那一天,贺云舒起得早,人群里挤了个头排的位置。刚站好,就见方洲换了一身正经衣裳,做出一副大人的模样,跟社区和派出所来的人说话,完全没了平时的流氓气。她看得直瞪眼,怀疑他换了个壳子。然等后面的居民到,他挨个打招呼,清出主事的人,开始一个个对需求和解决方案。
十五岁的贺云舒,以为那时候的方洲二十好几岁。她低头看看自己还没发育完全的身板,简直辜负时光。
她告诉同小区的同龄好友庄勤,“我喜欢上一个人。”
庄勤沉迷中,万事不理,敷衍道,“谁啊长得帅不帅哪个学校的”
“帅。”做梦被他压在墙壁上乱亲,看见他半张脸就脸红心跳得要死。他说话的时候动个喉结,她就跟着吞口水。他开着大车到处晃荡,她就觉得他是闯荡江湖的浪子,想跟上去浪迹天涯。
“追。”
“追不上。”贺云舒叹口气。那样人家里的孩子,怎么可能跟她谈恋爱要是个大车司机家庭出生的,她还能凑上去聊个天,混着当熟人,偷偷摸摸谈恋爱;可他是有钱人家的,指不定就要翻个白眼,然后像那天嘲笑她一样,叫她滚开。
贺云舒毕竟少女初恋,患得患失。
于是,她就抱着矛盾的心情,守在小区门口等方洲开车呼啸来去,仿佛一景。
九月开学,母亲收拾东西送她住校。自然千万交待好好学生,不要搞早恋,等上了大学后,什么好男人没有
她无精打采地答应着,学着没滋没味的习,听庄勤和同学讨论哪个男生长得高长得帅,哪个班的谁又是篮球好手。
开学一个周,新生集会,老师说会请本校优秀毕业生演讲。
贺云舒腹诽,只怕又是个呆头呆脑的书呆子,有什么好听的她垂着头,玩弄一张白纸,想让时间过得快一点儿。可身边却开始骚动起来,越来越大的欢呼声,还有女同学叽叽喳喳的闹。
讲台上的话筒被挪动,广播里发出噪音。
一个年轻的,温文尔雅的声音。
“我是方洲”
贺云舒做梦一样抬头,看见阳光下一身西装校服的人。他规规矩矩地,全身包裹在线条笔挺的衣服里,连眼神也变得驯服了许多。
她有些骇然,这都是什么鬼
“谁”她问身边的人。
“方洲啊,方洲就是毕业那一届的,说是前后三年都没有过的大帅哥,学习成绩超级好,运动也很强,后来裸考上q校那个。你不知道啊你不知道”回答的人比她还不可思议,“那是方洲啊,咱们学校的神话,专门被找回来给我们做样板的。”
贺云舒怎么会知道她怎么知道小流氓摇身一变做了桀骜富二代,衣冠楚楚的职场精英转身又演出乖乖牌学霸的样子
俨然二皮脸,揭了一层又一层。
她望着台上包裹在校服西装里挥洒自如的少年,心潮起伏,又难以自持。
贺云舒载着方洲回城的时候,正碰上下班高峰期。等到公司楼下,已经快七点钟。
方太太打电话,她没接。
方洲的手机响起来,她摸出来,点了公放后凑他嘴边。
他略有点无耐地看着她,对里面的方太太道,“妈,我今晚约云舒吃饭,你们就别等了。”
“哦,和云舒吃饭呢怎么不早说都做了你们的饭,这下又要剩。小熙还闹着等她回来,结果她不接电话。我说,她这回是不是气得太久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