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看戏
“歌儿!”
那尖锐的声音,打破层层天穹,像云雀穿过云层却忽然折了冀的惊呼,带着刺破人心的凄厉而来。楚轻歌猛然止步,前方,清冷的阳光透过枝桠,斑驳地斜射在一个男子身上,阳光在他身上轻洒上一圈银色的蒙胧光晕。男子一袭月白色长袍,浅金色的流苏在袖口边旖旎地勾勒出一朵半绽的紫荆花,颀长纤细的身影一直伫立在同样清冷的阳光里,纤长的手指下意识地轻轻敲击着白玉扇面,淡然的眸光一直直视着前方,似乎在等待,又仿佛在迷茫,散落的发漆黑如夜被随意地披在身后,恣意地挥洒……海棠花落了一地,男子投在地上的剪影花面交相映,俊美似神祗,再加上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高贵淡雅更令人惊艳到无言。
男子就那样优雅而又端庄的等待着,像是要等到天荒地老似的。
楚轻歌的脚,不由自主的就往男子走过去。
“歌儿!”
那尖锐的声音,不死不休,再一次传进她的耳膜,她茫然回首,像是要辨认究竟是谁在呼唤着她。
“浅歌,你忘了朕么?”拿着白玉扇的男子忽尔出声,失望中夹杂着忧伤的语气,像一柄闪着寒芒的利刃,不带一丝阻力的刺进她的心灵深处。
不,帝修夜,我怎么会忘了你!我怎么可能忘掉你!
她摇头,男子潋滟一笑,又道:“浅歌,朕在这里,等了你好久好久,你却将朕忘得一干二净了么?浅歌,你真狠心。”
那么轻浅的声音,像一舀流水,湍漩在石边,等待一次惊艳。那末虔诚的声音,男子雪白的双颊映着些微的红潮,长睫对剪下隐隐的涵光,她不由看得痴了。
“是你么?帝修夜?你一直在等着浅歌么?你真的一直在等着浅歌么?”
她喃喃出声,像是在问男子,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男子点头,阳光映在他面上,带着一些微薄的凉意,就像一种过份温柔的掠夺,一阵十分轻柔的心疼,他看着她,不说话,却掠夺了她全部的神智。
这一次,她不再犹豫,迈开脚步,准备扑向那男子的怀抱。
下一秒,她的身子便被人紧紧抱住。
“歌儿!”
这一次,声音不是自天穹那边传来,真真切切就在她耳畔,腰际熟络的温度像进煮沸了的水,烫得她浑身一惊。
她闭上眼,两行清泪顺着瓷般的肌肤流下。
“歌儿,父王在这里。”耳畔传来的声音是那么的清晰,那么的不容人忽视。
狠狠摇去心里头那天荒地老的沧海桑田,什么帝修夜,什么我一直在等你!
这一切的一切,都不过是幻像罢了,这所有一切的一切,又不过是心魔在作祟!
将头狠狠埋进楚谟远的胸膛,狠命从他身上汲取着她久违了的温暖,放任自己嚎啕大哭。
将重生以来埋在心底深处的那些怨憎、那些委屈、那些不甘、那些愤慨通通发泄出来,她压抑得好辛苦,好疲惫!
小丫头哭提撕心裂肺,楚谟远紧紧圈着小丫头瘦削的身子,心里却是一片慌乱。
差一点,差一点,他再晚来一步,他就会永远失去他的小丫头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他就觉得他的心像要裂开一般。
那种害怕会失去的痛楚,是他平生从不曾有过的感觉,那一瞬,他只知道,只要他的小丫头掉进那万丈深渊,他也会跟着毫不犹豫的跳下去!
该死的百幻阵法!
差一点夺去他的小丫头!
可是,他的小丫头,究竟有着什么样的过去,心魔之深,竟到了快要入魔的地步?
许久许久之后,楚轻歌终于停止了哭泣,她仰起头,摇落睫毛上闪耀的泪光,这时的她,已经没有了凄伤欲,也没有了怨憎不甘,像破蛹而出的蝶,又似那涅盘而生的凤。
她平静的、淡然的看着并不存在的前方,嫣然一笑。
然后,她将手放进楚谟远的手心,用一种从来没有过的轻快声音轻快的说道:“父王,歌儿肚子饿了,我们快点出去找吃的,好不好?”
那一刻的她,浑然没有了刚刚哭得撕心裂肺的影子,也没有了那种凄绝满心的伤悲。
现在的她,有的只是告别了过往的轻松,有的只是将目光收回不再回首的坚定,有的只是将身心交付给这个总在危险时机抱紧她的男人的信任。
虽然不明白她的转变为何这么的快速,但看到她全然轻松的模样,楚谟远只是体贴的将她抱起来,什么都没有问。
有些事,到了她想说的时候,她自然会说出来的!
这般想着,他便抱着小丫头,一步一步小心谨慎的向前行走。
“父王,你看,那个,那个好像是林梵音呢。”眼角一闪,似乎瞄到一个身影。
楚谟远凝了眼神望过去,给予了肯定的答案:“不是好像,就是林梵音。”
“父王,你抱着我,悄悄过去,看看她的心魔是什么,好不好?”
楚轻歌轻声问,心里却在惴惴不安,不知道父王他,会不会对自己说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呢?
她的担忧完全是多余的,当楚谟远抱着她提气落到一棵大树的枝丫上,浓密的树叶完全遮住两个人的身影后,她才后知后觉的明白这一点。
树下,浑然不知道多了两个偷窥人的林梵音,一脸古怪笑容的看着前方,前方空无一物。
树上,楚轻歌皱眉:“父王,你说她这样子,该不会是吓傻了吧?”
楚谟远仔细看了看,摇头,“不像,这表情,应该是欣喜若狂。”
黑线,自额头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