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的南诏兵向我涌来,但是立刻二个人影飞过来,舞出一道剑影,挡住了南诏兵,是素辉和满身是血的韦虎,素辉喘着气,小脸阴沉着,一边挥剑,一边眼中闪着狂喜:“木丫头,你可回来了,齐放去找你,到现在都没回来。”
我转向韦虎,心中一惊,这才发现他的左臂已齐根截断,血流如注,混身的血正是来自断臂处。韦虎让素辉跳上我的乌拉,然后撩倒一大片,在前面开路,引着我们奔到赏心阁,他一踢大门,让我们进入门中,然后咬牙单手关紧房门,来到挂着谢夫人画像的神龛处,移动牌位后的机关,谢夫人的画像一下子收了上去,露出暗门,他打开暗门,让我和素辉进去,原本我以为乌拉进不了,没想到里面的暗道十分宽广,乌拉也乖乖地挤了进来,韦虎单手关了暗门,催促我们向前奔走,于是我们陷入了黑暗。
素辉拉着我,暗暗低泣:“木姑娘,我还能再见到我娘吗?”
幸好地道的光线昏暗,他看不见我满脸的泪水,我鼓励他,一定会的,转而怛心地问着:“韦壮士,你可好?你需要立刻上药。”
黑暗中,我没听见韦虎的答话,只有他沉重的呼吸声,过了一会儿,亮光出现,韦虎沉声道:“到了,木姑娘,这条地道直通到华山内原家的暗庄,二小姐和锦夫人都在那里,我们安全了。”
话音刚落,他的身体如铁塔倾倒,我和素辉哭着惊呼,引来一个熟悉身影,正是一脸疲惫绝望的宋明磊,他看到我们不禁喜形于色。
宋明磊连点韦虎身上多处大穴以止血,然后我们三人七手八脚地将韦虎抬回暗庄。
☆、第三十七章 离人乱世曲(五)
作者有话要说:
暗庄位于紫栖山庄后山,半山谷的一个天然石洞中,据说是原家的第一代祖先秘密开拓的,是用来防止太祖皇帝固位后,诛杀功高盖主的原家,逃遁所用,那个石洞位于群山密林之中,洞外长年被四季长青的橛类植物所覆盖,是个遁世的绝佳之地,更可贵的是这个天然石洞内豁然开朗,竟然容纳了原家八千子弟兵,而且存粮够三个月的,显然原家的老祖宗很有先见之明,狡兔三窟,以备不测。
我们在洞内待了数日,紫园中的重要人物只有原非烟,锦绣,宋明磊还有阴险的柳言生而已,那些我认识的丫环,如初画,珍珠等等,就连那个很得宠的香芹都失散在战乱中,那八千子弟兵中三分之一是去年司马门之变后补充的少年新兵,稚嫩的脸庞显得有些慌乱而空洞,又有很多子弟兵是在南诏奇袭时受了重伤,让人比较怛心的是洞中唯一象样的医生只有宋明磊了,他忧虑地告诉我现下虽不愁粮食,但奇缺药材,这几日不断地有子弟兵因为得不到及时治疗而死去,我们不能把他们的拖出去埋了,也不能仍进山谷,恐怕引南诏兵注意,只能在白天将他们的尸首扔进火堆里就地火化了,于是每到白天,刺鼻的尸体焚烧的焦味飘出来,令人感到恐怖的作呕。
但谢天谢地的是,韦虎奇迹般地从深度昏迷之中醒了过来,一开始我和素辉很怛心他会难受,然而韦虎却连眉头也不带皱一下,便开始下地练习右臂用刀,并指天发誓要保护我安全地前往洛阳见原非白。
出去打探的人回来了,南诏在西安城烧杀抢掠,淫□女,无恶不作,已有三百多年光辉历史的紫栖山庄付之一炬,庄内所有财物和家奴被南诏掠劫一空,众人悲愤之余,恨不能食南诏兵肉身以泻恨。
二月初一,原非烟召集紫园中人开会,商讨对策,韦虎和素辉坚持要陪我去,未到议事“洞”就听见里面的争吵。
柳言生的声音冷冷传来:“候爷既然有令,五更天在华阴与我等会合。言生以为,现在唯有一人冒作二小姐,带着一千子弟兵,冲下山去,段月容好色成性,必会为了活作二小姐而全力追击,则我等可乘机突围,翻过峻林,到洛阳同候爷会合。”
我走了进来,他阴冷地瞥了我一眼,然而后目光落在锦绣身上:“如今我等之中,唯有锦夫人的武功最高,身材也与二小姐相似,可以假乱真,只要锦夫人舍生取义,则我等都有活路。”
锦绣怒极反笑:“柳先生果然好计谋啊。”
原非烟潋滟的目光飘向锦绣,深不可测,乔万怒道:“柳言生,你敢可以下犯上吗?候爷有命,任何人不可伤害锦夫人。”
柳言生叹了一口气:“乔万,你以为我愿意牺牲锦夫人吗?但随行会武的女侍都英勇殉主了,请锦夫人出马也是不得以而为之。”
我大步上前:“万万不可,锦绣虽然武功高强,但她一双紫瞳,别人一眼便知道不是二小姐了,反而会让他们起疑我们就在这山中。”
出乎我意料,柳言生点头称是,狡猾的光芒一闪而过:“木姑娘所言极是,那如今我等之中妙龄女子唯有锦夫人和你,不如请木姑娘代之如何?”
tmd,这个混蛋的畜生,我暗自冷笑,这时韦虎提着刀杀气腾腾地进来:“你若敢碰姑娘一根头发,先跨过我的尸体过去吧。”
柳言生摇摇头,向韦虎走过去,悲戚道:“韦壮士,言生也知道此乃下下之策,实属无奈,莫非你想我等都命丧于这大悲山中吗?”
一直陷入沉默的宋明磊猛地一个箭步冲向韦虎:“小心。”在所有人的惊呼中,柳言生右手微抬,韦虎已经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柳言生左手和宋明磊对了一掌,后者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飞撞到对面的石壁上。
原非烟冷冷道:“柳总管,你想谋反不成?”
柳言生恭敬地单膝跪下:“小人擅作主张,惊扰二小姐,死罪难逃,只是……,”他抬起头来,冷酷地看向原非烟和锦绣道:“这是唯一一个能突围的方法,身为家臣,理当为原氏肝脑涂地,锦夫人和宋护卫一路赶来,当知三百六十位紫星死士为了保护侯爷全身而退,全部死在退回洛阳的路上。”
锦绣的面色一阵惨白,柳言生的目光又看向我:“在下久闻小五义情深重义,不知木姑娘可愿意以身殉主?”
素辉咬牙切齿:“你这个小人,暗算我韦大哥,逼迫弱女子,为何你不冲下山去?”
锦绣哈哈狂笑:“你这么做,无非要逼死我们小五义罢了,我这就如你的愿,我…….。”
“住口,我去。”我站出来大喝一声,所有人的目光转向我,我忍住心中的愤懑,心中有了一条计策,我大声说道:“我替二小姐下山去,请柳先生放我们小五义一条生路。”
柳言生一甩大袖,看我如同尘埃上的蝼蚁,眼中难掩得色:“既然木姑娘如此深明大义,就请二小姐脱下这怀素锦丝纱,天蚕金纱裙,与木姑娘换上吧。”
原非烟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宋明磊,神色犹豫不觉,沉吟了一会儿,便沉默地脱下怀素纱和天蚕金纱,递与我轻轻道:“木姑娘,我知道你也不想你的义兄和妹子有事吧!若我和他们逃出生天,我定会禀报父候,为你竖碑立传。”
嘿!想不到,真想不到啊,我还能上人民英雄纪念碑哪我!
我淡淡一笑:“多谢二小姐美意,只要小姐能保证柳先生给韦虎解药即可。”
原非烟看了看沉着脸的宋明磊,叹了一口气,点头道:“你放心,等你下得山去,柳先生自然会给韦壮士解药的。”
我看向宋明磊,右手假装无意地摸过耳垂,宋明磊撑着身体站起来,撑着地面的手闪电般地露了两个指头的v字型,即可收回,我懂了,耳坠中的雪珠丹可以解柳言生的十里飘香。
我的心一定,但面上仍装着十分怛心,走向柳言生,突然直挺挺地跪下:“求柳先生放过我们小五义。”
锦绣前来拉我,恨恨道:“不准你给这个禽兽下跪……。”
宋明磊也沉声道:“木槿,我们小五义绝不跪不义之人。”
柳言生轻嗤一声:“你以为有了清大爷,就可以不用跪了吗?忘了当初是如何跪着求我要你的吗?”
我的心一惊,抬眼望去,只见宋明磊的脸色气得发白,紧握的双手不停地颤抖,原非烟也柳眉倒竖。
我的牙关紧咬,更坚定了我的信念,我继续眼泪婆娑道:“我们小五义实在不知道先生的厉害,”我跪行过去,柳言生一脚踢来,我假装害怕,却一把抱着他的脚,继续苦苦求他,手腕微动,护锦已射向他的脸,他侧过脸,险险闪过,可是耳朵还是抆了一下,一道血痕出现在他的耳际,他大叫一声将我踢了出去,我被锦绣抱着摔倒在地,立刻站了起来,狠狠向他瞪眼道:“现在该你求别人了,我的护锦上面加了巨毒,见血封喉,禽兽,你就去死吧。”
原非烟向我劈掌过来,素辉过了几招,已被点了穴道,愣在那里,原非烟轻灵地闪过锦绣,猛踢乔万的腰间,乔万闷哼一声,应声倒地。
原非烟身如娇龙,手指微抓,银光闪闪,原来是法郎嵌银珠的指甲套,优雅地闪过一道道银光,令人不敢相信竟是她最具杀伤力的武器,转瞬她五指冰冷,紧捏我的咽喉,看着嘴角流血的宋明磊冷声道:“你们都别动,不然我就杀了她。”她转过头来看着我,睥睨道:“好一个阴险狡诈的花木槿,我理解你的感受,不过现在我们正需要柳总管,所以无论是我父候还是我都不会让你们杀柳总管的,快拿解药来!”
我看着她冷哼一声,无惧道:“他既然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了宋二哥的事,就是想激我们对他出手,那样便有了杀我们的理由,如果小五义死在乱世逃亡之中,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候爷也不好问罪,而且只要能救出二小姐,他断断罪不及死,讲不定还能更得候爷的信任。”
锦绣和宋明磊的面色都大变,而原非烟的妙目看着我,既没有赞同,却也没有反驳我的话,只是叹了一口气道:“木姑娘,须知现在若是柳先生死了,就没有人带我们出去了。”
我微笑着看她:“此言差矣,二小姐,木槿知道,其实就连二小姐你都心理明白,没有柳言生,凭二小姐的智慧还有宋二哥的才智也一样能逃出西安,”原非烟漂亮的眉头依然紧皱着,我深吸一口气,微笑着:“我愿意去替二小姐引开追兵,所以在走之前,我一定要替我们小五义除掉这个大仇人,就请二小姐成全我死前唯一的心愿吧!”
原非烟满怀斟酌的目光,转向宋明磊,而宋明磊亦深深地回看着她,两人对视许久,似乎再容不下别人,终于她的眼神渐渐温柔下来,手渐渐地松了,对我冷冷道:“我现在终于明白,三弟和四弟为何都喜欢你了。”
原非烟选择了立场,便不再看柳言生,只是大步退开,露出了柳言生躺倒在地的佝偻身影,他的脸色越来越显得病态的黑,仇恨地看着我和原非烟,却忽地向锦绣扑去,锦绣冷笑声中,已闪电般地出了七剑,调息过后的宋明磊也加入了战圈,我绕过打斗的圈子,跑到素辉那里,解了他的穴道,摘下耳坠,倒出雪珠丹和素辉二人赶紧给韦虎喂了下去,一会儿,他的脸色好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