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说。”
“现在金百万还值得你信任吗?”
“应该没有问题…也难说。”
“牵涉出家产纠纷,以及莫名其妙的下毒事件,金百万还会十足信任你吗?”
“不能确定。”
“如果金百万对你起了疑心,那么你还敢继续对他保持信任吗?”
“不敢。”
“如果金百万感到你不信任他,他会不会更加有隔阂?”
“会。”
“很好,李佑今天来我运司耀武扬威的目的就达到了!”丁运使咬牙切齿道,“如果彼此猜疑,每年合伙获利五六十万两的生意如何做得下去?放在从前,金百万别无选择,但现在他有了个好女婿!”
不等高运同有所表示,丁运使又断定道:“见微而知着,一叶落而知天下秋,风起于青萍之末!观李佑便知,风雨欲来啊。”
李佑回到县衙,接了诏书。虽然略微感激突然而来的急诏将他从运司衙门前的进退两难处境拖了出来,但仍不住腹诽几句。
黄淮汛情紧急的确是很严重的大事,但整个江北府州县无数官员,为何将他这最繁重的江都县调遣过去抗洪!这莫非就是名人的代价?
这一去,估计要一个半月才能回转啊。
诏书命他即刻启程,李大人其实没有太多时间感慨,匆匆了结家事,重点安抚了金姨娘。
又到前衙,将县丞、主簿和四个师爷都聚齐了交待事务。
李佑将大印交付了最具有衙门斗争经验的庄师爷,并安排道:“凡县中事,由郭县丞代为画押,庄师爷负责用印,望二位戮力齐心,不负本官所托!”
诏书只是令李佑听巡抚衙门差遣,而附属的巡抚衙门行文则命李佑直接赶赴泗州,负责洪泽湖南部的河务。
同时还有一封李佑期待已久的回批,上头同意了李大人以营兵代替缉私巡役的方案。不过李佑没有时间亲自安排了,只得将此事交与了吴先函把总,按照预定方案进行布置。还调遣了一哨兵力,轮番以追捕逃犯名义在盐运司衙署几个门外巡逻以为威慑。
另外李大人从营中挑拣了一队体力壮、水姓好的士卒作为临时亲兵,一同赶赴北边洪泽湖。
其实对于朝廷差遣李佑协理巡查河务,凤阳巡抚很是不满意,年轻人嘴上无毛办事不牢啊。汛期紧急,黄淮水情又是极其复杂,防洪救灾岂是儿戏?
但没奈何,巡抚大人只好将李佑分配到了整个黄淮水域中危险度最低、最不重要的洪泽湖南线。
众所周知,黄淮地带汛情最紧要之处是淮河、洪泽湖入黄河的清江口一带,其次为黄河夺淮上下游沿岸,以及距离运河和淮安府近在咫尺的洪泽湖北端。洪泽湖南端和前面那几处比起来算是相对不紧要了。
李大人和亲兵出了繁华安逸的扬州城,沿运河北上,过了高邮州,进入宝应地界,随即沿岔河折向西,最终进入洪泽湖水域。
由于是昼夜兼程,仅仅五天后李佑便立在了洪泽湖东部大堤高家堰上。
这里要解释一下淮河、黄河、洪泽湖的关系。自从黄河夺淮入海后,原来的淮河下游就变成了黄河最下游。
由于黄强淮弱,为避免失去下泄通道的淮河在江北为患殃及运河,并引导淮河水注入黄河,嘉靖万历年间的治水名臣潘季驯经过两次施工,在淮安府西南建起了南北长达百里的大堤高家堰以阻拦淮河水。
淮河水积蓄在高家堰之下,形成了洪泽湖,所以说洪泽湖是国朝大湖中唯一的人工湖,而高家堰就成了洪泽湖的东大堤。随着淮河水不断积蓄,洪泽湖的面积也就不断的扩张,可以说,当今淮河的下游就是洪泽湖。
淮河水的东进道路被高家堰阻挡形成洪泽湖后,水情自然就顺势向南北蔓延,其中洪泽湖南端扩展到了凤阳府的泗州地界,北端与黄河相接并流入黄河,实现了“引淮刷黄保运河”的治水策略。当然在黄河爆发汛情时,常常会倒灌洪泽湖。
说了这许多,可以看出在洪泽湖防汛最重要任务只有一点,为了保住朝廷的生命线运河不受洪水侵扰,务必要守住洪泽湖东大堤高家堰,也就是现在李大人所站的位置。
还好,洪泽湖是从东北向西南方向倾斜在江北大地上,北端几乎要与运河交会,而李佑所负责的洪泽湖南端距离运河较远,中间缓冲湖泊也多,所以相对不那么要害。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