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将遵旨!”战无极大声道,他眸光冷冽,唇边噙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
虽然心有准备,黎奉先却仍旧忍不住踉跄后退几步,终于还是走到这一天!曾经有人提醒过自己,功高盖主,终是君王心头大忌!这世间,似乎没有什么可以永远留住,挚爱的女人,呵护的女儿,无上的权势,逝去的情怀……这一瞬,黎奉先双眼沉寂,心如死灰。
苏漓站在他对面,清晰的感受着父王的无奈与哀痛,一时之间竟无话可说。
此时此刻,没有人不在心底唏嘘低叹,曾经骁勇善战,威风八面的摄政王黎奉先,终于走下了万众瞩目的舞台!
而这一切,也许,只是一个开始。
一年一度的秋猎大会,本该在十月举行,却因黎苏案重翻未结,明曦郡主选夫未定,而得帝恩准,推迟到了十一月下旬。
秋色渐重,冬意初现,狩猎的岐山皇家猎场内,已有了丝丝寒意。
天色蒙蒙亮时,东方泽带着随身侍卫盛秦,快马赶往郡主府。他一身黑色猎装,出现在苏漓面前,竟看得苏漓不由自主地呆了一下,他本就生的高大俊美,这身利落的装束,更衬得他英姿伟岸,气势逼人。
东方泽也打量着眼前的佳人,浅绿色的猎装,完美地包裹住她纤细的身躯,勾勒出她优美的曲线,动人心弦。腰间紧束,更显得不盈一握,东方泽心中一动,伸手一把揽住她的纤腰,望着她眉宇间平添的英气,笑道:“都说汴国女子英姿飒爽,苏苏这身装扮,定不输她们半分!”
苏漓身子莫明一僵,微微侧身,躲开了腰间的大手,似不在意地笑道:“你见过汴国女子?”
东方泽笑笑没答话,示意苏漓上马,与他共乘一骑。苏漓却笑道:“王爷请先行。”
东方泽目光微闪,手掌里似乎还有一丝淡香的余温,刺得他手心痒痒。却不勉强,笑了两声,翻身上马。与她相处愈久,愈知道她的脾气。有些事,的确急不得。
二人骑马出城,挽心和盛秦紧紧跟在后头。刚到岐山脚下,却意外见到东方濯等在那里。
青色猎装,英俊不凡,跟从前的他比起来,仍然有些消瘦憔悴,但精神明显好了许多。他看也不看东方泽,一双俊目定定地望着苏漓。眸光复杂,没有说话。
二人行近,东方泽勒马笑道:“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这话果然不假。二皇兄今日看上去,病体痊愈,精神俱佳。”
东方濯却冷笑道:“即便真有喜事,也不见得就是本王的!”说完扫了苏漓一眼,欲言又止,“驾”的一声,当先纵马朝歧山猎场奔去。
不知这二人打的是什么哑谜?苏漓微微蹙眉,挽心这时上前,附耳低声道:“早上刚收到消息,汴国的昭华公主已来了晟国京都。公主善骑射,怕不会错过这秋狩。”
昭华公主阳璇?!汴皇最宠爱的小女儿,听说相貌绝佳,个性直爽泼辣,是个得理不饶人的主,汴国大多数男子对她又爱又怕。此时她来晟国京都,难道真的只是狩猎?
莫名的,心里陡然生出一丝烦乱,那公主人还未见到,她就已经感觉到有两分不安的情绪在心中涌动。苏漓不由自主地皱眉,转头看向东方泽,只见他盯着东方濯消失的背影,脸色暗沉,眸光深冷。
阳骁娶苏漓不成,显然,如今汴国已经有了另外的打算。公主此时来京,莫不成有联姻之意?如果公主嫁了东方濯,对东方泽必然不利,但如果……公主想嫁的人是他,那她又该怎么办?
猎场在岐山以东,从山脚到猎场行宫,骑速稍快些的,也得一个时辰才能到达。东方泽考虑到苏漓,没敢走得太快,其实他不知道苏漓骑术极佳,只是不敢表露出来。黎奉先曾是晟国六军统帅,骑术箭术,天下闻名,她小时候经常缠着父王教她骑马射箭,虽不敢说尽得真传,但比起一般人,肯定是出色不少。
当东方泽与苏漓到达行宫时,已经日上三竿,己时过了三刻。宫内校场内除了守卫已空无一人,狞猎大队早已出发,独见皇后一人,端坐帐中,与身旁的几位女眷说话。苏漓抬眼一扫,赫然见到了久病初愈的黎瑶。她一身鹅黄的衣衫,衬得脸色仍然有几分苍白,清瘦的身子,仍是我见犹怜。
看到苏漓与东方泽一同进了账来,她苍白的脸色更白了一分,却飞快地低下了头,眸光黯淡。
苏漓和东方泽上前见礼,皇后略略沉目,淡淡责备道:“何以来得这么晚?陛下和静安王都已带着众人进了围场,你父皇见你迟迟未到,好生不快!”
东方泽镇定回道:“母后教训的是,都是儿臣的过错!儿臣这就去猎场,一定猎得头功,以赎这晚到之过!”他自信满满的样子,仿佛胜券在握。
皇后凤目之中阴霾一闪而逝,慈爱笑道:“好,陛下说了,今日表现最出色的,会有丰厚的奖赏!大家为了这份奖赏,都卯足了劲,想争这头功。泽儿你虽然来晚了,相信以泽儿的本事,定有收获!”
东方泽淡淡垂眸,恭敬笑道:“多谢母后!如此儿臣更要努力,不让父皇和母后失望!儿臣先行告退。”说罢拉着苏漓出了大帐,东方泽面上的笑容即刻冷了下来。苏漓知他心意,只轻叹了一口气,没有多话。
“苏苏,看本王今日如何夺得这头功彩头!”他翻身上马,冷漠的眼光在转到她脸上时,即刻焕发出志在必得的光彩!
苏漓不禁精神一震,不由展颜笑道:“王爷的本领,苏漓毫不怀疑。”
他哈哈大笑,策马疾奔,豪气干云。苏漓连忙快马跟了上去。挽心、盛秦紧随其后。
皇家猎场森林茂密,地形复杂,虎豹成群,四下都是沙沙声。乌骓马蹄声铿锵,所过之处,尘土飞扬。
前方树林隐蔽处,一只通体长满暗黑褐斑的墨豹,隐藏在深密的丛林中,几不可见。东方泽远远地,嗅到了野兽的气息。
深沉的眼眸,闪过专属于猎人的光芒。东方泽持弓搭箭,刚要瞄准那只豹子,却听嗖地一声,左侧方的树林里,一支利箭卷着凌厉的风声朝他呼啸而来。
第十八章该不该让给她?
苏漓心中一惊,还未来得及出声提醒,只见东方泽面色一凝,仰身朝后,那利箭几乎抆着他鼻尖飞过,噗一声射进右边的丛林里。
盛秦惊得跳起,刷一下拔剑喝道:“何人如此大胆?!”
东方濯手持弓箭,从左侧丛林策马而出,面色无波,却隐有煞气。只是那丝煞气瞬间而逝,快得让苏漓以为自己产生错觉。他身后的侍卫赵旬飞奔上前,将那射入东方泽身后树干的利箭拔出,箭头钉住的,还有一条青蛇。
盛秦一时怔住,东方泽沉声笑道:“二皇兄好箭法!”
仿佛听不出弦外之音,东方濯不屑地冷哼一声道:“本王看着那蛇不顺眼,射着玩罢了。只不过六皇弟看准的墨豹跑了,心里着急得很吧!六皇弟想争这狩猎头功,怕是没那么容易!”他的目光,深深地朝苏漓看去。
“跑了再找便是。围场这么大,前方林深兽多,还怕猎不着吗?就看皇兄的马,能不能快过本王了!”东方泽淡笑。
东方濯面色一沉,“六皇弟的乌雅举世无双,只是别忘了,身后还有佳人追随。”
东方泽目光微沉,“不劳二皇兄费心,本王忘了谁,也不会忘记苏苏。苏苏,过来。”他回头朝她伸手,冲她温柔一笑。
苏漓驱马向前,却没有将手递给他,只淡淡道:“墨豹跑了,王爷还是快追吧!”她不喜欢被他们兄弟二人拿来说事。从前的苏漓或许柔弱,如今的她,并不需要别人时时刻刻将她当成一个弱者来保护。
东方泽眼光一闪,飞速伸手,揽住她纤腰,竟将她一把带到他身前,紧紧抱住。
苏漓皱眉,抬头看到他眼眸深沉,狂澜暗涌,深知此时如果挣扎,必会引他多想。因此,虽心有不快,她仍然沉默地待在他怀里,没动。
怀中女子体肤幽香,阵阵传来,东方泽心头莫名涌起一阵悸动,竟控制不住,低头朝她颊上吻去,仿佛着魔一般。
苏漓见他头猛地低下来,微微一惊,下意识一偏头,他的温热的唇,便落在她的脸上。
当着这么多外人的面,这样亲热,令苏漓脸色微微发红,心中暗恼。东方泽怎么突然变得如此孟浪?不分时候场合!莫非订了亲,他认为她迟早都是他的人,便不再顾忌?
苏漓皱起眉头,抬手推他,只听左侧传来一声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