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2 / 2)

苏漓被瞪得莫名其妙,抬头朝院子里望了一眼,登时愣住。

精修的庭院,玉石花草一应俱全,靠湖的矮墙边,一名男子负手立于藤萝架下。白衣黑发,褪去了平日的浮华贵气,仿佛受到了此地清灵气息的洗礼,整个人看上去清雅飘逸,不同凡俗。此刻,他正望着湖中飘荡的花瓣怔怔出神,仿佛不曾感觉到身后的注视。

直到苏沁从怔愣之中反应过来,一脸痴迷地大声叫道:“镇宁王!”

苏漓眉头一皱,心中暗暗着恼。本想避开这两人,却没想到竟凑在了一起!

东方泽淡淡回身,视线触及门口站立的东方濯,双眼微微眯了一下,缓缓笑道:“本王昨晚还在想,如斯美景只我一人欣赏实在无趣,不料今日,苏苏和二皇兄竟然都到了!二皇兄,请!”

他抬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动作非常之自然,仿佛在自己家里招待客人一般。

东方濯冷冷道:“六皇弟好兴致!你我来此皆是客,不劳你相请!苏漓,前面给本王带路。”说完又回头盯着苏漓,阴冷的眼神,仿佛他的女人背着他与其他男人在此约会似的,那种目光充满了无尽的激愤和杀气。

周围的人几乎都忍不住退了一步,苏漓却迎着他的视线,抬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轻声笑道:“蒙王爷厚爱,苏漓本该立刻为王爷引路,但是……非常抱歉,这里虽是苏家产业,苏漓却和王爷一样,也是初次到来,对山庄的一切并不熟悉,不如,让姐姐代劳吧。”

苏沁瞪大眼睛叫道:“为什么是我?!我,我也不熟……管家!”苏沁拼命对管家使眼色,自从那次弄坏拂云珠之后,她见了东方濯就会害怕。

东方濯在苏漓那里碰了个软钉子,本就非常气闷,此刻又见苏沁躲避他就像躲避瘟疫似的,不禁心头火气,脸色更是难看之极。若换做以前,有人敢这样慢待,他定然掉头就走,毫不犹豫。然而此刻,望着眼前女子,他却只能忍了又忍,除了狠狠地瞪着她,竟别无他法。

苏漓淡定地立在那里。作为主人,原本她陪同他去房间安顿是理所当然,有下人引路,她熟不熟悉都没有关系,然而,偏偏她最讨厌的,便是他现在的这幅表情,仿佛她欠他良多。而事实上,他欠她的,这一辈子都无法还清。况且,如今形势有变,别说东方泽不是她约的,即便是,他也没有任何权利干涉她,指责她!

“静安王,这边请……”苏护抬手抹了把脑门子上的汗,这已经是第三次请行了,但这位尊贵的皇子没有半点要抬脚的意思。

气氛顿时僵滞,除了苏漓和东方泽,其他人都不敢吭声。

东方泽似乎觉得这场面甚是有趣,忍不住朝她笑了一下,居然懒懒地走到一旁的软椅边坐了,以看戏的闲定心态望着这边,似是对僵持的两人最后谁会胜出感到非常有兴趣。

苏漓心中略有不快,不想给他看好戏的机会,于是笑道:“管家,静安王和镇宁王兄弟见面,或许有话要说。我们都退下吧,你留一人在旁边伺候。待会儿王爷想回房了,再让人领着过去便是。两位王爷慢慢聊,苏漓就不打扰了!”说罢,也不管东方泽和东方濯面色如何,她径自行礼告退,苏泌和黎瑶自然地跟了上去,将游离在愤怒边缘的东方濯丢给了一脸闲定的东方泽。

望着飞速远去的倩影,东方泽嘴角微微抽搐,而东方濯满腔怒意无从发泄,只觉得一阵无力。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对她如此容忍?

“苏姐姐,不会出什么事吧?”离开中间庭院,黎瑶担心地问道。

苏漓肯定道:“有镇宁王在,不会有事。”东方泽只要想继续在这里住下去,就不会允许有事发生。

黎瑶还是不大放心,回头看了两眼。此刻东方濯仍站在原处,双眉紧皱,望着苏漓的背影,目中几乎要喷出火来。黎瑶秀眉微蹙,回头不解地道:“苏姐姐,你好像不怎么喜欢静安王?”

苏漓道:“瑶儿觉得他有什么值得喜欢的地方吗?”

黎瑶目光一震,垂眸笑道:“瑶儿怎么会知道,姐姐问得好奇怪。”

其实苏漓只是随口一问,并未多想,倒没料到黎瑶会是这种反应。她突然想起父王曾有意将瑶儿许配给东方濯的事,抬头看了看黎瑶,发现她脸色有些不自然,再回想重生后第一次遇见瑶儿是在东方濯的船上,看她对东方濯的态度,并不像敷衍。难道这妮子对东方濯……动了心?

苏漓微微一震,停住脚步望着她,“瑶儿,你……”

有些话她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说,此刻她只是觉得,她最疼爱的妹妹,不能喜欢上东方濯那样的男人!

黎瑶见她皱着眉头欲言又止,仿佛意识到她要说什么,顿时眼光一变,噗一声笑道:“苏姐姐不必多心,瑶儿无福成为王妃,但见到姐姐有这番奇遇,自然高兴。我只是好奇,姐姐看起来不喜欢静安王,对镇宁王也很冷淡,那选夫宴上,姐姐会选择谁呢?”

苏漓默默地舒了一口气,摇头笑道:“我现在也不知道。”

如果可以,她一个也不想选。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可以慢慢思量对策。

苏漓的房间被安排在南苑,单独的一栋,前有荷花后有竹林,两面开窗,南北通透,非常凉爽。与东方泽和东方濯的住处只隔了一道封顶长廊,都是最好的位置。苏沁为此表示过抗议,但管家苏护说是相爷的交代,碍于苏漓郡主的封号,苏沁也只好郁闷地和黎瑶一起住进了西苑客房。

各人回房梳洗休息,不一刻便到了晚膳时分,苏漓本不想再去前院,但苏护几次来请,说是众人都等她开饭,犹豫再三,觉得不应多生风波,于是带了沫香前去。

三面敞开的木质花厅里,东方泽与东方濯已经等在了那,苏沁和黎瑶也早早的到了,只有苏漓一人姗姗来迟。所以她一出现,目光就都聚在了她的身上。

明明一共五人用餐,餐桌旁却摆了六张椅子,东方泽兄弟两身份尊贵坐在上首;苏沁和黎瑶没有任何封号,只能靠近下首;剩下的两个位置,一个挨着东方泽,一个靠近东方濯,两人俱是拿眼盯她,仿佛在说:看你坐哪边?!

苏漓皱了皱眉,先施礼道:“抱歉,苏漓让各位久等了!”说完走到黎瑶和苏沁中间的空位,对下人吩咐道:“帮我搬张椅子来。”

上首的两个男人同时挑了挑眉,朝对方淡淡地瞥了一眼,东方濯的脸色依然黑沉沉的,显然对上午的事情仍是耿耿于怀。见苏漓落座,他冷冷说道:“本王还以为,这顿饭要搬到你房里去用!”

苏漓知道这已经是东方濯忍耐的极限,她也不是完全不懂分寸的人,便起身歉意道:“静安王息怒,苏漓并非有意来迟,实在是这身子……”她低下头轻轻叹了一口气,东方濯立刻皱起了眉头,看着她常年苍白的面庞,心里的郁怒之气突然就消散无踪了,取而代之的,是他自己也无法控制的心疼。

“歇了一天,还未好些么?可用找大夫来看一看?”东方泽关心问道。

苏漓道:“不用了,方才确实难受,现下已经好多了。多谢镇宁王的关心!”

“苏苏何必跟本王客气。”东方泽端起茶杯,朝她微微一笑,那笑容无比清雅,还带了几分醉人的温柔,说不出的勾魂摄魄。

苏沁完全看得痴了,如果这一辈子能得到镇宁王这样一个笑容,让她做什么都可以!

苏漓的心不受控制地砰砰跳了几下,这个东方泽,当着东方濯的面,故意对她露出这种笑容,是怕这顿饭吃的太过平静么?她忍不住皱眉,对面已有杀气腾腾的眼光扫过来,她假装不觉,垂目坐下,招呼管家上菜。

菜还没上来,东方濯已连饮了好几杯酒。脸色愈发的难看,黎瑶忍不住劝道:“空腹饮酒易伤身体,静安王还是等一等吧。”

东方濯没理她,仍旧命人倒酒,苏漓本不想管他,但又怕他喝多了麻烦,只好起身来到他身旁,接过下人手中的酒壶放到一边,轻声劝道:“瑶儿说的对,空腹饮酒伤身,静安王……”

“你这是在关心我吗?”不等她说完,东方濯已经出言打断,抬头问道。他脸上已不见了先前的怒气,目中灼意逼人。

苏漓微微一愣,凝眸笑道:“静安王也可以这样理解。王爷身份尊贵,是我们苏家请都请不来的贵客,苏漓作为主人,理应关心……”

“别跟本王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本王不想听!”东方濯冷冷截口,俊目之中流转的期待被她清冷的话语击得粉碎,一丝被隐藏至深的痛苦挣扎,不受控制的浮现出来,他连忙低头,捏了下拳头,突然拉着她在他身边的位置坐下。

不容抗拒的力道和姿态,令苏漓心中略生不快,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些什么,东方濯已经吩咐道:“那两把椅子都撤了。”

下人愣了愣,偷偷看一眼苏漓,再看向笑意微凝的东方泽,有些犹豫。

就是这短暂的犹豫,激怒了东方濯。连个下人也敢不把他的命令放在眼里,东方濯面色一沉,看也没看,抬手便挥出一掌,一道劲风带着怒气抆面而过,众人未及回神,只闻“砰”一声巨响,东方泽身边的那张椅子顿时四分五裂,转眼便不见了踪影,连点碎屑都找不到。

所有人都被震住了!

不敢想象,那一掌若是打在人身上,定是血肉飞溅尸骨无存……传说中脾气暴烈的静安王,发起怒来果然十分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