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正在凤临阁内的凤歌和若鸾一听到下人禀报凤王回府了,两张有些相似的花容月貌立刻不再是愤恨咬牙的表情,暴躁郁结的神色慢慢平静下来。
若鸾如释重负的舒了一口气,气若游丝倚在床榻上对凤歌道:“娘,你快使人去迎了姐姐上来吧,让姐姐想想办法拦住她,若是她再来一次,女儿绝壁要再死一次。”
凤歌坐在床沿,接过明霞奉过来的碧玉茶盏,亲自送到脸色苍白的女儿口中,一向温柔的声音满是蕴怒:“都是你爹惹的祸,没事招了这个小贱人进门,穷乡僻壤出刁民,惯常这种山野地方来的,不知礼仪廉耻,不服管束教导,呸!这哪是什么外甥女?哪是什么女儿?活脱脱就是个蛮不讲理的泼皮无赖!若按我以往的脾气,早叉了她扔出府外,或是给她一顿板子,让她知道这里可不是她撒野的地方!”
若鸾一听,急着道:“那娘你怎么不轰她出府,打她板子教训一顿也成啊?何必让她带着两个丫鬟在府中作威作福,跋扈横行,像个强盗一样,看中什么就抢什么?”
凤歌的动作一滞,眼神闪了闪,不自然的躲避着若樱的眼神,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娘,你说话啊?你就由着她这么对女儿,由得她这么对你?就算她是爹爹的女儿,可不是还没认祖归宗吗?日日来这里闹,有她这么没脸没皮的吗?”若鸾的秉性本是有些绵软,此刻可能真是被逼急了,居然扬高声音质问起母亲来。
凤歌脸色一僵,不敢直视女儿清澈的眼神,借着将碧玉茶盏放回茶几的动作平紊了一下混乱的心绪,放缓声音道:“……这个……鸾儿你稍安勿躁,待过两天娘自会收拾得她服服贴贴的……”
若鸾的脸上明显有着失望之色,正在这时,守在二楼阁楼门口的晚茜打起纱帘道:“恭迎凤王!”
“快请姐姐进来。”若樱脸上有了浅浅的喜色。
若樱在门口顿了一顿,由着丫鬟侍候脱下靴子,吩咐四卫就在门口等着,然后着罗袜踏到雪白的长毛地毯上,看见凤歌母女都在阁里,她微微一笑。但才走了没两步,她就有些惊异的打量着阁楼,总觉得哪里不一样了,却又说不上来。
行到床边才发现若鸾脸色苍白,眼眶含泪,而凤歌的脸色难看至极,似愤怒又似憋屈。她俯下身子摸了摸若鸾的头发,低声问道:“这是怎么啦?发生何事?”
“姐姐……呜……那个杨若凤欺负妹妹……,嘤,她还欺负娘!”若鸾的眼泪顷刻间滚滚而下,抽抽咽咽的控诉道。
“啊!杨若凤?”若樱错愕不已,惊讶地道:“就凭她?能欺负娘?”不怪她如此反应,凤歌横看竖看都不是个由人欺负的女人,而且特别护着若鸾,谁要是欺负若鸾,那她一定会跟人家拼命的。
若樱哽咽道:“是真的,你看这阁楼里的东西,她看中什么就抢什么……跟个土匪似的,谁拦她就打谁……最后要不是族长带人来把她轰走,她估计会把整个楼都搬空。”
听到凤舞带人来阻止了杨若凤,若樱便知没什么大事,凤临阁的东西可不是赤凤候府的,乃是族中之物,为凤女所有,杨若凤敢带走一件,相信凤舞一定会抓她去见官,并让她将牢底坐穿。
“好了,没事了,我见这些东西都还在,你就别哭了。”若樱有些奇怪若鸾哭的如此伤心,似悲痛欲绝,可杨若凤不是没抢走嘛?便劝解道:“这点小事何至于哭成这样,府里这么多丫鬟婆子,难不成奈何不了她?再说不是还有娘嘛,没事的。”
若鸾哭的更大声了,抽咽的全身都抽搐,呜呜咽咽地道:“娘更不用说了……连娘最喜欢的首饰她都全部抢走,衣料绸缎更不用提了……她还理直气壮的说这府中的东西本就是她的……还骂娘是鸠占鹊巢……还叫我们识相的都滚蛋……”
听到这若樱觉得自己的下巴都要掉的,她转头看了一眼从自己进门的就垂着头一言不发的凤歌,心里头觉得这事怎么处处透着蹊跷,莫明其妙极了!
她想了想,问凤歌:“娘,爹呢?爹就不管她吗?”
凤歌抿了抿干涩的嘴唇,终于开口了,只是脸色有些灰败,一副无精打彩的样子:“你爹……这几日在凉山大营训练新兵,就没拿这些小事去烦他……再说那个小贱人也是他的女儿,保不齐他还以为我们母女欺负了姓杨的,只怕还会护着她呢?”
突然,阁楼门口传来一阵喧哗,一道有些尖利的女声怒气冲冲地道:“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侍卫,也敢拦我?我马上就要成为候府大小姐了,到时我定叫爹爹砍了你们的头。”
雨卫冷冷的讥笑道:“哼!就凭你?慢说你还不是候府大小姐,便是是了又怎么样?只要凤王不觉得我有错,任何人都无权处置我们。”
很少说话的雷卫开口了:“癞蛤蟆打呵欠——好大的口气!候爷食朝庭俸禄,岂能由你摆布?”
若樱在屋子一听,知道是杨若凤来了,心道,四卫那天本来就积了一肚子火,雨卫被杨若凤的土匪行径都要气疯,早想出气了,这会子杨若凤可真是碰到刀口上了。
“啊!”若鸾这时却拼命尖叫起来,她一古脑的从床榻上爬了起来,使出全身的力气攀着若樱的身体不住摇晃:“啊!……姐姐,你赶她滚,赶紧让她滚,我不想见到她!……啊,让她去死。”
“二小姐……”
“鸾儿快住手!”凤歌和丫鬟们忙上来安抚若鸾有些失控的行为,想让她放开若樱。
若樱愕然的望着若鸾有些疯疯颠颠的模样,实在搞不懂她为什么这么怕杨若凤,这杨若凤是何德何能?居然能打败娘?但还是好言安抚若鸾:“你等着,姐姐帮你去赶走她。”
听她这样说若鸾立刻放开手,呆呆的坐在床榻上,仰着一张涕泪泗流的小脸看着若樱,喃喃的道:“姐姐切莫骗我,现在只有你能赶她走……快赶她走!……不然妹妹真的活不下去了……”
着着若鸾呆呆木木,却又一脸认真的可怜模样,又看着凤歌低着头,一副痛苦不堪的表情,若樱纵使千头万绪理不清,却还是抿了抿唇,冷着一张脸,一言不发的向门口走去。
她不能因为凤歌不够疼爱自己,就不管娘和若鸾的死活。就比如,你不能看到有人打渔就不放生。
放生是修自己的福,他打鱼是他造业,你并不是放了故意给他打。所谓各人造各人的业,各人受各人的报,她做人做事,素来是只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问心无愧就好!
阁楼口的杨若凤正要抢雨卫腰间的配剑,嘴里不依不饶的叫道:“有本事你今天就杀了我,不然就让本小姐进去,这候府里的东西本就是我的,全都是我和我娘的,有你们什么事?”
若樱掀了纱帘出来,冷眼看着杨若凤,面无表情的淡淡说道:“杨若凤,你还要闹到何时?”
杨若凤抢剑的动作一顿,偏头看到是若樱,她脸上的表情变了几变,然后便不再纠缠雨卫。先妖妖娆娆地伸出白嫩的手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接着拂了拂微乱的新衣裙,最后对若樱甜甜一笑,娇滴滴地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大妹在里面,可为什么不请我这个做姐姐的进去?难不成大妹做了凤王便瞧不起我这个姐姐?”
若樱脸上波澜不兴,只是淡淡的斜睨着她道:“是瞧不起你,又如何?”
“你!……”杨若凤不意她如此直截了当,又气又急,一下子愣在那里。她记得上次去看若樱,除了发觉若樱有着倾城的美貌外,从面相上看,脾气应是很好说话的那一类,淡雅如仙,绝不会出口伤人。
若樱对她置之不理,眉不抬眼不动,径直漠然地吩咐四卫:“一卫跟随我,三个守住阁楼,生人勿进,违者格杀无论!天皇老子来了也不必给面子。”
说罢,她第一次端起王爷的架子,双手背在身后,微扬着精致完美的下巴,一脸高贵倨傲的缓步向楼阶走去那意态说不出矜持与优雅,道不完的风致无双。
……
若樱手握一杯香茗,在花厅里淡然静坐,似乎在等着谁。
不一会,悉悉索索的衣料轻轻磨抆声传来,杨若凤踩着细细碎碎的脚步,摇晃着裙上的流苏款款而来,她踏出的每一个步子都是那么的小心翼翼,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显得摇曳生姿,楚楚动人。
她在凤临楼上听到若樱不怒自威的命令,又看着三个女侍卫一脸凛然不可侵犯的模样,知道强闯只怕是行不通了,不得不怏怏收手。
她怔怔的望着若樱的渐行渐远的背影良久,直到若樱翩然下楼而去,才恍然醒悟过来。当即恨恨的一跺脚,百般不甘心的跟着追了过来。
若樱的斗篷早解了下来,此刻着一袭精致华贵的白色牡丹烟罗软纱长裙,长裙外面掩着一层白色轻纱,腰悬流光溢彩的玉佩,越发显得纤腰不盈一握,高贵灵动。她头上插了两支镶了蓝宝石的如意钗,双耳明月珰,当真是眸含春水清波流盼,一颦一笑皆动人心魂。
杨若凤一脸温婉谦卑的走到若樱面前,浑身上下全然没有先前的张狂与泼辣,脸上薄施朱粉,画着精致无比的妆容,新衣、新裙、新首饰将她装扮的眉目如画,清丽可人。
她见若樱垂目敛眉,神情态度对自己视若不见,便大胆打量起若樱来。
只是越看,她眼中妒忌的光芒越盛,直到再也掩饰不住,不管是若樱的容貌,还是若樱身上独一无二的首饰和配件,都让她恨不得据为己有。
想她也是生就一副清秀靓丽的花容月貌,较好的身材,却经常要穿着阵旧的衣衫,过着无比寒酸的生活,就连使唤的丫鬟都只有一个。同样是美女,为何若樱则永远是一身雍容华贵,为所欲为过着钟鸣鼎食,仆从成群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