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樱对着爹爹晒然一笑,还未来得及邀请他去雪地烤肉,就听见若鸾期期艾艾试探的声音道:“姐姐……你真的能舍弃这婚约吗?……真的能舍得太子哥哥?”
若鸾醒过神来觉得姐姐的话说的轻飘飘的,似完全没将这事放在心上,可姐姐表现的越无所谓,她心里越没底,若是姐姐向她一样百般不舍太子哥哥,甚至流泪痛哭,她心底或许会踏实点。因为这样才是一个女子应有的反应啊!
说是婚约不着数,那是好听的,实际上姐姐就是被男方退婚了,抛弃了!正常的情绪不应该是痛不欲生的嚎啕大哭吗?或者说像自己一样觉得天都塌下来了,活不下去?
若鸾好怕姐姐嘴上说的无所谓,转头却又跑到太子哥哥面前去哭诉……她七上八下,惴惴不安的心需要姐姐肯定的言辞来安慰,最好是姐姐能给自己起个毒誓,表示以后再不纠缠太子哥哥,这样自己的心才可以得到暂时的安宁,不再凄凄惶惶!
若樱一怔,有些不太明白若鸾是什么意思?既然皇上都开口重新赐婚了,那这事就没有自己置喙的余地,真的也好,假的也罢,都与自己无关了吧?
不料,凤歌却忽然在一旁轻松地道:“呵,若鸾你这孩子真是的,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你姐姐能这么想是最好不过了,不然,等过两天太子和你赐婚圣旨下来,你姐姐再不愿也得放手啊!徒增难堪而已!”凤歌眼里这会全是收不住的笑意,显然觉得若樱很是识情识趣,没有给自己找麻烦。
“你可不可以在孩子面前少说两句?”赤焰在一旁听不下去了,低声叱责凤歌。
尽管是被人退婚了,尽管被凤歌形容的如弃妇一般,若樱忍不住还是想笑,慕容喾是宝也好,是草也好,横竖是与自己无关了,为了这个破婚约,她这几日被折腾惨了,也被凤歌毫不留情的言语伤惨了,现在终于不再受这个罪了,她幸之,庆之!
凤歌心情大好,也不予丈夫计较,对赤焰的话仅是一笑置之,反而一脸温柔的对若樱道:“若樱啊!先前娘的做法也有不对之处,但娘的心是好的,对你是爱之深恨之切!你是凤王,身上责任重大,娘不免对你严格了点,希望你能体会到娘的一片苦心……”
她顿了顿,见若樱垂着眼帘不言不语,复又道:“若樱啊!天下无不是的父母,我总归是疼爱你的,等你妹妹和太子的事一忙完,娘一样会把全副心神放到你身上,务必帮你物色一佳婿,……”
“不必了!”突然,一道斩钉截铁的男子声音打断了凤歌的喋喋不休。紧接着,随着丫鬟高高掀起帘子,着一袭墨色绣金锦袍,俊挺飘逸的慕容喾昂首阔步的踏了进来。
他负手而立,卓尔不凡的身姿挺立如松,弧形优美动人的下巴微抬,王者般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凤歌,毅然决然的道:“若樱的佳婿就是本太子!凤夫人就不要‘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说罢,他丝毫不理会因他的人,和他的话而变的呆若木鸡的众人,而是转头目光灼灼地凝视着同样呆掉的若樱,见她一反前几日见到的弱不禁风之态,整个人容光焕发、神采飞扬,不禁发自己内心的笑了,那两个标致的酒窝乍现,驱散了他身上严肃冷傲的气息,将他显得分外的迷人和可爱。
他几步走到若樱身前,满是关切地道:“若樱,你身子坷是大好了?”
若樱傻傻的坐在椅子上,被慕容喾突如其来,犹如宣誓一样的话语弄个了措手不及,以至于半晌都反应不过来,直到慕容喾玉树临风般的身影近在咫尺,她才倏地清醒过来:“那个……那个,是好了。”
听到若樱肯定的回答,慕容喾脸上的笑意加深,看着她的目光越发的灼热和深情款款:“就知道有柳生和陈医官出马,一定能药到病除,这几日我有事外出,未能来探望你,心中甚是记挂,专去百花观找虚尘子给你求了一道符,带了些许药材和你喜欢的点心吃食,望你喜欢。”
言罢,慕容喾像变戏法一样,手指轻轻一弹,一张平安符便被他两根修长的手挟到若樱面前。“给,这道平安符放在你睡觉的枕边,七天便可消除一切灾厄运,令你平平安安,无病无灾。”
若樱看着慕容喾脸上殷切的笑意,刚才轻松的心情突然变得烦闷起来,涨涨的。她蹙着精致的眉头,盯着那道折贴得小巧的黄色符纸,并不伸手接过来,一时不知说什么好,隔了半晌,搜肠刮肚找了一句话道:“虚尘子还会画符啊?”
“噗哧!”慕容喾望着她犹犹疑疑的模样,忍俊不禁轻笑出声,取笑道:“多新鲜啊!他是道士,怎的就不会画符了?你以为虚尘子不学无术,而百花观只有温泉出名啊?呵呵!傻瓜!欺你是外来的,虚尘子画的符才是百花观一绝,远近闻名,多少人慕名而来还求不到呢!”
他的态度随意且自在,语气亲呢,凝视着若樱的眼神透着股子旁若无人的宠溺,明眼人一瞅,就知道他分明是拿若樱当心上人看待。
若樱只觉得更闷气了,皱着眉头,绞尽脑汁的斟酌着言辞拒绝他。
正在这时,一直呆怔着的若鸾突地放声大哭起来:“呜呜!……”她的哭声立刻将赤焰和凤歌自呆怔中惊醒,忙不迭的跑到小女儿身边,焦急的问道:“我儿这是怎么了?可是那里不舒服?”
若鸾低着头,边哭边诉:“喾哥哥,呜……姐姐你骗我!……你骗了妹妹我!你方才还说婚约不着数就算了,可你和喾哥哥……你们根本是暗……”她用帕子掩着脸,想着姐姐表面一套,背在一套的做法,伤心哽咽的说不下去了。
若樱顿感头大如斗,若鸾的哭的伤心欲绝,指责的话语仿佛自己真是那十恶不赦的坏人。可事情分明不是这样子的,她也不明白这其中出了什么纰漏?不是说没婚约了吗?那慕容喾还说出这样让人误会的话,并且言行举止一点都不收敛,好像他真是自己的未婚夫一样?
凤歌忙将若鸾拥进怀中,不住用帕子帮她抆着眼泪,随后抬头,用充满复杂的眼神望着太子和若樱,略有些严厉的声音道:“若樱,做人怎可反复无常,出尔反尔?你方才是怎么说的?可还记得?既便你承认,可不光你妹妹听到了,我和你爹也都听见了,这样你要怎么说?”
她侧着头对着赤焰道:“候爷你可看到了?若鸾并没冤枉她姐姐。”
赤焰虽觉得事情有些出乎自己意料之外,但他却觉得也许是另有隐情,便息事宁人的道:“若樱还一句话未说呢,就你们两母女咋咋呼呼的,且太子殿下还在这呢,你们且不能太过失礼。”
慕容喾看着这混乱的一幕,听着凤歌母女理直气壮的质问若樱,原本一直挂在脸上的那一抹迷人的笑意瞬间消失,变得冰冷且无情:“婚约之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本太子这几日并不宫里,所以有小人作祟,令父皇一时分辩不清真伪,导致做了错误的决定,但本太子会彻查到底,不会就这么置之不理!还有,这些事若樱从头至尾并不知情,你们有什么问题只管问本太子好了,不许为难于她!”
听到太子哥哥说婚约要重新提及,并且公然的维护姐姐,若鸾此时突然凭生起一股勇气,先前就一直想当面问喾哥哥,为何选姐姐不要自己?自己究竟是哪不好?两人旁的不说,打小到如今总有十几年的情份在吧!为什么就被抛弃的如此彻底?
说到底,究竟是意难平!
心随意动,若鸾突然大力的推开抱着自己的娘亲,也不管凤歌猝不及防下差点被她推的摔倒在地,起身冲到慕容喾的身边,用手背胡乱的抹着脸上的眼泪,泪眼朦胧的问道:“喾哥哥,有句话鸾儿一直放在心里,还请喾哥哥依实相告……额……呜!”她说的太快,又哭着,不免抽咽了好几下!
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女孩,且一直当妹妹疼着,饶是慕容喾不喜她们母女理所当然地把自己当成她们的所有物,但心中也是滋味莫名,并有一丝心软。
他并不是存心伤害若鸾,也从来没想过会伤害她。这十几年来他自认行得正,坐得直!对若鸾并没有做出超过一个哥哥身份该做的事,可是说是坦荡无畏,所以他心中并无半分内疚。面对若鸾决堤的泪水,他好脾气的柔声道:“你问吧!喾哥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若樱见他们二人有话要说,便想避着点,哪想步子还未动,手臂便被若鸾的一双小手紧紧抱着,耳中听到慕容喾阻止的声音:“你别走,我没什么好瞒着你的。”
若樱真是欲哭无泪,她不想掺合他们的事啊!就是这个婚约也于自己无关,想甩开若鸾的手,可看到若鸾涕泪泗流的小脸,心里终究是有一丝不忍的,便按捺着脾气道:“好!我不走,但我再次重申,婚约事跟我无关,你们两人有什么事,可不可以不要将我拉下水?这简直是无妄之灾。”
她的话左边换来了若鸾惊喜的眼神,右边换来了慕容喾瞬间变和黯然的脸色。
有了姐姐的话作定心丸,若鸾心底稍稍心安了一些,细细将脸上的泪水抹了一遍,还抚了抚头发,然后才力恃镇定的道:“鸾儿只想问问太子哥哥,鸾儿究竟是哪不好……”
“不好了!喾儿,大事不妙了!……”蓦然,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打断了若鸾的问题。
厅里所有人都被这一惊一乍的咋唬声吓了一跳。紧接着,一个锦衣华服的年轻男子带着手执拂尘的内侍闯了进来。他一脸大势所去,气喘吁吁的模样,看到慕容喾就惋惜的道:“侄儿啊!不是王叔不帮你,只是你父皇和母后不知受了何人的撺掇,坚持要取消你与凤王的婚事,已经拟好了圣旨到赤凤候府去宣旨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慕容喾矜贵俊雅的脸上立刻变得煞白,有些不敢置信的问着闯进来的年轻男子:“王叔,此话当真?我来之前分明安排好的了,父皇和母后也答应让我自行处理的?”
这个给慕容喾通风报信的男子正是宁王慕容洛。
与此同时,凤歌和若鸾脸上都显出了一丝喜意和惊诧,还未来得及问个究竟,便听到赤焰懊恼的声音:“本候要赶紧回府接旨,不能让传旨的公公久等,快快,你们且都与本候回府。”说罢如火烧眉般就要冲出厅堂。
宁王这时也看到了赤焰,忙道:“恭喜赤凤候了,虽说陛下取消了太子与凤王的婚约,但又重拟了旨意,改订下二小姐,仍是府上的喜事,所以本王还是道一声恭喜!”
赤焰早听过这则消息,知道这是一件喜事,但心中因替大女儿难过不值,喜意冲淡了不少。比不得凤歌和若鸾,一下子都被这天大的喜事砸昏了头,若不是长久的贵夫人教养不许她们尖叫,只怕尖叫声要掀翻了屋顶,尽管这样,母女俩依旧惊喜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若鸾也不纠结于问太子哥哥那些问题了,既然圣旨已下,那嫁给喾哥哥已成定局,其他的就变得无足轻重了,她忍不住用锦帕掩住明媚的面容,小声的喜极而泣……
只有若樱觉得总算可以脱离苦海了,不禁呼了胸中的一口浊气,嘴角绽开了一朵迷人的笑花。
“王叔!你少添乱,本太子是不会娶若鸾的,我喜欢的是若樱,我要娶的人也是若樱!”慕容喾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坚持,他乃是一国储君,王者之气十足,面对这犹如晴天霹雳一样的消息,也只是惊异了一瞬,然后就马上冷静下来。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他大步流星的冲到门口,忽然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炮仗住门外一扔,“啪!”的轻轻一声爆响,紧接着便是五彩的烟雾迅速的升上了高空,既使在白昼看来,也能见到那点点绚烂的光彩在空中闪烁不停,虽不夺目但依然很漂亮。
顷刻间,几条人影便从远处踏空而至,飘然落下,跪倒在莫容喾面前恭敬听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