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的的几个人都愣住了,尤其是凤歌,因着赤焰和桃儿的事,她居然忘记想好措词,然后去凤临阁看若鸾了。但还未等屋中几个反应过来,若鸾已经带着丫鬟闯了进来。
若鸾原是在阁中安安静静的凤歌回来,可明霞出阁去灶房了一趟,回阁后脸色便有些难看了,并告小姐,夫人其实早回来了,只是不让人声张暄哗。若鸾不禁一愣,心下立刻就有些不好的预感,如若事情顺利,娘亲只怕早来告诉她,让她高兴了……
故此她抑制不住心中的慌乱,下了阁楼就直奔主院,想找娘亲问个究竟。甫一进内室,那嗓音都被她自己吓自已的带上了哭音:“娘,你为回来了为什么不去找女儿?害得女儿在阁上枯等。”凤歌闻言,一时不知心里是个什么想法,反正有点四面楚歌的凄凉感和力不从心的无力感,直觉得好些事并不是顺顺利利的向自己设想的方向铺开,反而弄得自己有些手足无措和焦头烂额。姑且不说见了若樱她该说什么才好?就连赤焰那不依不饶等着桃儿道明真相的态度也令她心生烦闷和恐惧。而赤焰和桃儿这才发觉两人似乎衣衫不整,生怕被若鸾看出什么端正倪,急忙七手八脚的整理衣物。
“爹,桃姨娘,你们?……”若鸾喊了一句才发现内室远不止母亲一人,仆妇环立,爹和桃姨娘皆在,而且衣饰混乱无比,似匆匆穿究,便好奇地问道。
这下倒是给了凤歌一个台阶,她冷冷地笑道,对着若鸾招手道:“过来,来娘这里,免得让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下作东西污了你的眼。”
若鸾虽年纪小些,且被保护得很单纯,但还是从屋中空气中那丝不一样的气味中感觉到了一点异样,她的小脸立刻飞上了粉红,几步走到凤歌身边,挽着凤歌的手臂,歪着头打量着脸有赫然之色的爹,还有头都恨不得低到地下去的桃姨娘。
凤歌却伸手扳正她若鸾的脸,故作平静的道:“你怎么跑来这里找娘了?可是身子不舒服?”
这时赤焰也醒悟过来,立刻轻声责怪女儿道:“鸾儿你怎么不经通报就直接闯进来了?下次可不许这样,女孩子得有女孩子样。”他顿了一顿,复又道:“上次爹给你提的那个项公子……你可再考虑?”
“爹!”若鸾最听不得什么她对别的男子印像如何,尤其是向她提亲的男子。她都是深恶痛绝,直觉得这些男子都是阻碍她跟太子哥哥在一起的最大源头,此时听到爹又哪壶不开的提哪壶,顿生烦躁,娇嗔道:“爹,女儿上次不就和您说过,我都不知他们生的是圆是瘪,何谈考虑?”
桃儿灵活的眼珠一转,心底有些明白了,这位二小姐以前极喜跟着太子跑,大家都以为她是要嫁给太子的,不料真凤回归使得她和太子的婚事蒙上了一层阴影,因为太子与真凤居然有婚约,这两天府中的下人皆议论纷纷,不知最后太子妃的身份花落这两姐妹哪个头上?所以夫人见天往外跪,
思及此,桃儿便故作讶异的道:“候爷,为什么要二小姐考虑项公子?要说二小姐平日里与太子最为亲近了,这北玄还有哪个男子能高过太子殿下,为什么不让二小姐家给太子做太子妃呢?”
她明知故问的话语顿时让屋中的气氛陷入沉闷中,凤歌没好气地叱道:“天家之事可是你一个卑贱之人随口可议的?真是不知所谓!”
赤焰也觉得一个小妾议论自己女儿的事有些不妥,遂咳了咳道:“凤歌,让桃儿先离开吧!有什么事我们再好好核计核计,这两天我公务缠身,倒没有好好关心过两个女儿,你去看过若樱,不知若樱在萧王爷那边如何了?什么时个回来商议婚事?”
凤歌一听赤焰的话就气不打一出来,自那天吵了一架,赤焰府中都少回,更不谈关心女儿了,小女儿他丢了个项公子便不闻不问了,反而还怪自己娇惯了孩子,大女儿他更是放心的很,就那天看过一回,而且他还赞成大女儿嫁给太子。今日一回来,还让自己抓到他跟小妾鬼混,你说她如何能心平气和的咽下这口气?
但凤歌这人素来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心中有想法脸上是不会露出来的,她不动声色的垂下眼帘,语气淡淡的道:“桃姨娘先下去吧!候爷你和我们母女去凤临阁,有事要与候爷相商。”
正文 119 她又不是圣母
说罢,凤歌便向一旁侍立的两个嬷嬷使了个眼色,示意这两人将桃儿请出去。她现在要先紧着女儿的事,等把若鸾的事办得妥妥当当了,得了空,自来收拾整顿府中琐事,到时有的是机会搓磨这个以下犯上的贱人。
直到桃儿心不甘情不愿,撅着嘴儿,怏怏不乐的扭着肥臀走了,凤歌才一脸若无其事的带着赤焰和女儿往凤临阁而去。
……
萧冠泓坐着轮椅进得房来,见若樱正在恹恹地坐在桌前,由四卫侍候着,捧着一个青玉碗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热粥,雪白的脸儿就像是个霜打的茄子,蔫儿了,满脸无精打彩,甚至看得出还有伤心之意。
他漆黑如玉的眸子微微一暗,心疼的神色一闪而过,原本面无表情的俊脸顷刻间换上令人如沐春风的笑脸,指着身后几个仆妇手中捧着的漆金托盘道:“若樱,你看这个!”
若樱喝粥的动作一顿,抬眼顺着萧冠泓手指的方向望去。蓦地,她不太感兴趣的眼神骤然变成了饶有兴致,顾盼生辉的眸子发出惊奇的光芒,旋即将粥碗往桌上一搁,起身就向那几个捧着托盘的仆妇走去。
萧冠泓担心她起的陡了又犯头晕,不禁担忧地道:“你就不会起慢点?东西又不会跑,让她们放到桌上你一个一个的看。”
若樱对他的话听而不闻,只是睁大美眸,满眼惊奇的用葱管般的纤纤玉指戳着那托盘中的东西,好奇地问着捧着托盘的仆妇:“这是什么?”
那仆妇抿嘴一笑,恭敬地道:“禀凤王,这是只野兔。”
“……”若樱满脸幽怨地望着那仆妇,小扇子一样的长睫毛眨了几眨,却不知该说她什么好,因为仆妇手中捧着的托盘上的东西的确确是只野兔,只是个子较真的兔子小了许多,而且自己刚才用手触了触,知道这通身雪白的野兔实际上上用雪做的。
“噗哧!”身后传来萧冠泓和四卫的闷笑声。
若樱微嘟着嘴儿走到下一个仆妇面前,用手指不停的戳着她手中托盘的东西,瞪大眼睛望着那仆妇道:“你的呢?这上面是什么?”
那仆妇有些胆小,也许是因为从来没有与这么漂亮又高贵的人儿这么接近过,抖了半天嘴唇,低下头,声如蚊子哼哼地道:“禀凤王,这……这就是一只小土狗……”
若樱本想立刻给个白眼她,心说,我难道连只狗都不认识么?可看到这仆妇捧着托盘的手似乎都在轻颤,委实可怜,便没好气地哼道:“我又不吃人,你怕什么呀?”
说着她脚步不停的往下几个托盘看去,个个都用手指戳上几戳,还有两个甚是得她喜欢,居然用手指摸了好几遍,可摸着摸着问题也来了,她回过头望着萧冠泓,声音里又是惊讶又是惋惜地道:“怎么办?屋子里太热了,都化成水了,你看,我一手的雪水。”
说着,她将滴着水的柔荑展示给萧冠泓看,满脸的无辜和睁大的眼睛将她显得犹如懵懵憧憧的稚子幼儿,无端的惹人怜惜不已。
见若樱似乎忘记了忧愁,虽没有笑逐颜开,但比之先前了无生气的模样好上太多了,萧冠泓的心里软成了一泓柔泉,向手足无措的她招招手:“过来,都多大的人了,还跟个小孩子一样。”
若樱缓缓走到他跟前,萧冠泓接过四卫递过来的帕子,捉住她微凉的小手,默不作声地替她抆拭水渍。他抆得非常仔细,十根春葱一样的玉指抆完,见若樱宽大的袖口上也沾上的融化的雪水,他蹙眉想了想道:“让四卫服侍你换件窄袖、款式俐落点的裙袄,穿得暖和一点,罩上件厚厚的貂毛大氅,我带你到外面去捏这些小玩意,好不好?”
“嗯嗯嗯!”若樱不住的点头,唇边难能可贵的泛起了一丝浅得几乎看不见的笑意。
萧冠泓的提议正中若樱下怀,她方才其实就想说到外面玩,但也知道萧冠泓别的尽能由得她胡来,对她的身体却看得比他自己的命还重,断不会允许她在身体没有痊愈的情况下跑去外面,所以便没有多余其事的吱声。
萧冠泓的全副心神都放在她身上,自是瞧见了她脸上那抹极其可贵的破冰浅笑,知道早上一番功夫没有白费,讨着佳人的欢心了,好看的薄唇不由得跟着弯起,轻声哄道:“外面天寒地冻的,你得吃的饱饱的,穿得暖暖的,这样等会才可以玩得尽心。”
说罢,他转了个身,指着桌子上无一不精细的食物对若樱道:“来,我陪你多少用点,否则等会玩的高兴了却又喊肚子饿,多扫兴!”
“好吧!”若樱本不太有食欲,但对萧冠泓的提议甚是动心,犹豫着两相一比较,觉得还是去外面玩的诱惑大,便点头应允。
她其实也就是心病,凤歌的作法让她觉得自己以前苦苦想找到亲人的行为是一场弥天大笑话!你为之努力,为之拼命,不知经过多少磨难都不改初衷,结果最后人家对你的所作所为不屑一顾,视如敝履。你感觉被深深伤害了,痛心之余会有一种茫茫然的感觉,无所适从,不知自己以前那么傻傻的坚持,究竟是为什么?进而会对自己产生怀疑和否定自己。
自卑的情绪如影随形的笼罩着你,会颠覆你以前所有的认知,让你觉得自己是那么的微不足道,对别人来说是那么的可有可无,根本没人来珍惜疼爱你……
但萧冠泓和阿旺还有四卫却依然在默默的陪着她,尽管大家都没有放到嘴上说,可若樱心底其实是明白的,若非如此,她怎会自那浑浑噩噩中醒过来?东方不亮西方亮!有人弃你如敝履,自然会有人发现你的好,视你如珠似宝!
待若樱又用了些饭食,且重新换过精致的窄袖小袄,收拾妥贴后,他们一行人迤迤逦逦的行至院子里的东墙。东墙那本有几棵参天老树,夏日里自是绿树成荫,遮天敝日,可在了数九寒天就是一身素裹,银光璀璨,枝头垂挂的全是尺把长的冰凌子,风一刮,吱吱喳喳脆响不断。
昨夜天公做美,洋洋洒洒的飘了一夜的鹅毛大雪,将整个院子里铺上了一条雪白的毛毯,今日早上又大雪初霁。东墙那地儿的积雪一向没人打扫,本就越堆厚,此时更是像堆着厚厚的白云,有种软乎乎的感觉。
“若樱,冷吗?”萧冠泓有些担心的看着一脸兴奋,跃跃欲试的若樱,这地儿雪最多,可以随心所欲地用雪做些小玩意儿,美中不足的是头顶时不时会砸几个被风吹断的冰凌子下来。
“不冷,我真不怕冷。”若樱摇摇头,仰起戴着风帽的脑袋打量头上那些比比皆是,亮晶晶的冰凌,嘴里叹道:“这么多冰凌子,好漂亮啊,可要是掉下来会不会把头砸几个大包啊?”
萧冠泓听了心头一动,吩咐冷冽和远山:“去找些侍卫来,拿几把铁锨把积雪掀到开阔处。”
不一会儿,若樱就玩的心头烦恼尽消。她是个没见识的孩子,西呈也下雪,但都是今日下明日化,基本是没什么积雪覆盖的情景。北玄四季分明,数九寒天积雪深厚,北玄的大人和小孩得了空闲皆爱就地取材,堆堆雪人玩,权当打发日子。
萧冠泓本身就爱雕雕刻刻,堆起雪人来更是得心应手,堆什么像什么,尽管他不良于行,但细心的侍卫搬了几个石桌子给他拼成大桌子,将积雪堆在上在面任他施为。他不论用雪堆什么,捏什么,皆是唯妙唯肖、栩栩如生、活灵活现,只差吹一口仙气就能动了。
反观若樱就跟他形成截然相反的局面,堆马像狗,堆猫像虎,没有一件作品能跟她口中说的物事对上号。只有一件差强人意,那便是堆了一朵花,她硬说是雪莲,众人委实不忍在打击她,皆点头称是雪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