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是衣裳,还有胭脂水粉,都是变质不能用的,凡是按照府里的规定,应该给两位姨娘和静姐儿的东西,都是这样的。一直以来,都是母亲拿了私房钱,出去另买回来给她们用。还有博哥儿,在外院读书,让采买的人买的笔墨纸砚,笔是掉了头的,墨是最次的,纸是划烂的,砚台是摔了角的,书本是污了墨的。”
“祖父,我第一天和相公进府给祖母请安的时候,您知道我看见了什么吗?霞姐儿追着静姐儿,要抢静姐儿头上的步摇,只因为她觉得静姐儿的步摇好看。在祖父眼中,这或许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是祖父,都是您的孙女儿,都是慕容家的血脉,霞姐儿凭什么这么嚣张?她凭什么这么无法无天?想欺辱谁欺辱谁,甚至敢对孙媳肚子里的孩子下手?”
顾清梅说着,又捂着小腹跪了下去,“祖父,古人言,齐家治国平天下,您身居高位,若是连一个家都治理不好,谈何治国平天下?两位姨娘和她们的子女受了这么多年委屈,什么时候去找您告过状?她们难道是傻子,不知道找您告了状,您一定能给她们主持公道吗?不过是因为她们都是懂事的,觉得这不过都是些小事,没有必要去让您烦心。今天若不是霞姐儿出手太狠,想要我和我孩子的命,孙媳也万万不敢拿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出来让祖父烦心。”
“霞姐儿今天受了侮辱,便觉得委屈,可今天如果不是孙媳的命好,身边恰好有个身手麻利的丫头,孙媳的委屈又该去找谁说?相公马上就要上战场了,他是先锋官,战场上的事情都是瞬息万变的,孙媳自然祈盼相公可以平平安安地回来。可相公若是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孙媳却不能给他留下一点血脉,到时,相公的委屈又该去找谁说?”
顾清梅说着,终于淌下两行泪,她轻轻地俯身,给慕容宁磕了一个头,“祖父,我承认,我羞辱霞姐儿的手段太狠,可我也是被逼的。您若是想罚我,我不敢辩驳,但请不要迁怒相公。就算您因此不喜孙媳,将孙媳休掉,孙媳也无话可说。但是孙媳绝不后悔,孙媳不能让人欺负相公,也不能让她们欺负公婆,更不能由着她们祸害了相公的骨肉。”
慕容宁面色阴沉地坐在那里,长叹了一口气道:“春儿!”
一直很低调的春妈妈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施礼道:“王爷,您有什么吩咐?”
“你去,就说是我的话,霞姐儿生性恶毒,陷害长嫂,意图谋害慕容家的子孙,罪不可赦。把她送去家庙,明日就启程,着人看着她,罚她每日正午时分在日头底下跪一个时辰,每天还要抄写十遍《女诫》。至于老二媳妇……”
他沉吟了一下,“把她娘家人叫来吧!亏空府中银钱,乃是窃盗,虐待慕容家子孙,也是大罪!”
“是!”春妈妈答应了一声,转身退了出去。
就在此时,从外边传来王妃哭天抢地的哭嚎声,“你这小贼妇,我跟你拼了,你竟敢如此羞辱我的孙女,我今天若是不把你碎尸万段,我就一头撞死……”
王妃在恵大奶奶的搀扶下,闯了进来,正想大闹一顿,就听慕容宁发出一声断喝,“够了!闹什么?”
王妃先是被吓了一跳,收了声,但是过了一会儿,她就又放声哭了起来,“你这死老头子,你偏心眼偏得也太厉害了,这小贱人这么羞辱霞姐儿,你还护着她……”
慕容宁怒声道:“来人,把王妃带回房里去,没我的命令,以后不准她走出房门一步!”
王妃被骂傻了,发了一会儿呆,眼睛一翻就昏了过去,随后就被恵大奶奶和一个丫鬟给扶了回去。
慕容宁站起身,倒背着双手,走到门口,突然嗤的发出一声轻笑,喃喃地说道:“齐家治国平天下,我连个小丫头都不如啊。”
他不再说话,倒背着手,就要离开这个小院子。
“祖父!”慕容羽赶忙追出去,表情臭臭地冲他伸出手。“把《三十六计》还给我!”
慕容宁一瞪眼睛,粗声粗气地说:“祖父眷一本再给你!”
“您……”慕容羽没想到祖父竟然会耍无赖,贪了爱妻写给自己的兵法书,忍不住气恼,可是又不敢去抢,谁叫刚才他要拿出来献宝呢?
所以,他只能垂头丧气地回到屋子里。
顾清梅松了一口气,知道这件事情就此了结了。
慕容羽把她抱起来,回到自己的房间,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到床上,埋怨道:“你也真是的,有话站着说,没事老跪下做什么?若是因此伤了胎,我看你怎么办!”
“只是跪一下下,不妨事的。”顾清梅笑着说。“我心里有数!”
慕容羽抱住她,在她的嘴唇上狠狠地亲了一下,好在屋子里没有别的丫鬟,丫鬟们都在外边的起居室里站着,才没人看见。
“好了,别闹了,叫人看见。”她轻轻捶了他胸膛一下,然后开口撒娇道。“闹了这么半天,我肚子都饿了,去给我弄点吃的吧。”
“好,不过你得让我先吃饱……”
二人在这边卿卿我我暂且不提,却说二夫人,得知女儿要被送去家庙,自己也要被休掉,赶忙表演了一下二次昏厥。
慕容家超级没有存在感的二爷慕容临终于出现了,在得到消息之后,他出现在慕容宁的书房中,长跪不起,拼命地冲着坐在书桌后正在聚精会神地看那本《三十六计》的慕容宁磕头。
“父亲,求求您,千万别把孩子他娘休了啊!”
“儿子知道孩子他娘做了错事,罪不可赦,但她跟了儿子这么多年,一夜夫妻百日恩,儿子实在不忍心休了她。她这把年纪,把她休回娘家,臊也要把她臊死了。”
“父亲,最多儿子带着她离开这个家。”
“求父亲跟皇上上书,给儿子个荫封,让儿子做个七品县令就好。”
“儿子愿意带着她离开都城,永远都不再回来!”
“父亲,儿子求求您了……”
慕容宁不耐烦地丢下手中的册子,冷声斥道:“如今国难当头,你不想着如何为朝廷出力,却只知道维护你那心思恶毒的媳妇,你的脑子都被狗吃了吗?”
慕容临呜呜地哭了起来,“父亲,孩子他娘有千般的不是,都是儿子无能,她也是为了让儿子和几个孩子过得好一点才这样啊。”
“没出息的东西,我都替你丢人!还不给我滚出去!”
“父亲……”
“哼!”慕容宁冷哼了一声。“你以为,外放了县令,你媳妇就能改好了?我告诉你,她是狗改不了吃屎!如今在家里,你老子还活着,她还能有个畏惧,等离开都城,没人管她了,她只能给你闯下更大的祸!到时候,你别来求我!”
慕容临知道父亲这么说,是松了口,愿意饶了自己的媳妇,赶忙磕头道:“儿子不敢!儿子只求父亲能放过她这一回,若她再敢犯错,便是儿子也容不下她了!”
“滚吧!明天我去求求皇上,至于皇上肯不肯开恩,我就不知道了。”慕容宁把二儿子轰走,独自坐在书房里,已经没了继续看《三十六计》的心思。
心中忍不住就想起君氏,喃喃地说:“这孩子的脾气,怎么就这么像你?”
稍倾,刘家的人便来了,来人是刘氏的兄长,想那刘氏也是出身大家族的,她的哥哥一听妹妹竟然犯下这种大错,脸上不禁臊得满面通红,也不敢态度强硬地让慕容宁收回成命,只是一个劲儿地哀求,说什么看在两家多年的情谊上,给妹妹留条生路。
于是,慕容宁话题一转,就将自己决定给二儿子求个县令,让二儿子外放去做官的事情给说一下。
刘氏的兄长顿时对他千恩万谢的,这样做不但保全了刘氏,也保全了刘家的颜面。
转过天来,顾清梅一大早就醒了,因为正在装小产,所以不能再跟以前一样,天天去工作间里打磨水晶镜片,好在镜片已经打磨得差不多了,她把霍锦华叫了过来,让霍锦华帮他继续进行抛光,然后又给了霍锦华一张图纸,让霍锦华帮她用白银打造一个单筒望远镜,再把这两个镜片镶嵌上去。
等霍锦华搞明白这东西的用途后,不禁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
刚把霍锦华打发走,苏威就来了,告诉她所有的管事的全都来了都城,她便让苏威通知下去,下午召开会议。
送走苏威,慕容文英又跑了进来,咯咯笑着,“大嫂,我刚刚去送霞姐儿了,哭得什么似的,可笑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