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梅忍不住苦着脸道:“一定要去吗?”
慕容羽的唇角扯出一抹酷意,知道她还在纠结自己的模样,此时的她确实是有一点衣冠不整,刚刚一路飞驰过来,弄得她鬓发散乱,衣裳也是皱巴巴的,不过还是声音冰冷地说:“你是想比较有尊严的自己走进去,还是没面子地被我扛进去?”
顾清梅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从手袋里摸出一张银票,她出门的时候带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此时也找不到地方去兑开,只得咬着牙将这张银票塞进那老太监的手里,笑吟吟地说:“这大热的天,还有劳公公跑一趟来宣旨,小女子可着实心疼,公公别嫌少,拿着喝杯茶吧。”
那老太监没想到这么一个平民的小女子不止会说话,还这么上道,脸顿时笑得跟朵菊花似的,面不改色地将银票塞袖子里了,“姑娘实在是太客气了,快请吧,别让皇上等急了!”
顾清梅跟在老太监身后走了进去,反倒把慕容羽给晾在了后边,搞得慕容羽又好气又好笑,他是真没想到,这个出身农家的小丫头,竟然连这一套都懂,而且那张小嘴里说出来的话,听着就让人这么舒服。
他失笑着跟在他们身后走了进去。
在园子里七拐八拐地来到一处守卫森严的宫殿,这座宫殿的名字叫凌霄苑,乃是皇上在皇家园林的住处,也兼办公所用。
宫殿旁边,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全是身穿皮甲的侍卫。
殿门敞着,里边站着几位身份很高的大臣,还有几位皇子,正中的龙椅上坐着一个黑穿黑色绣紫色五爪金龙的中年男子,这男子大约四十五、六的年纪,头上戴着黄金打造的头冠,面前垂着九串珍珠挂珠,掩住了他的脸。
不用问,这个人就是皇上了。
慕容羽和顾清梅走了进去,最后在老太监的指引下,停在一处空地,二人双双跪下。
顾清梅穿越到这里,还没跪过谁呢,在她所受的教育中,也没有给人下跪的思维,但是她一点都不傻,知道这是古代的皇上,若是不跪的话,搞不好自己这颗脑袋就得搬家,所以麻利地就给人跪下了,而且学着从前看到的电视剧,梆梆梆给他磕了三个头,口中说着:“民女顾清梅,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就听一个威严的嗓音从龙椅那边传了过来,“平身吧!”
“谢万岁!”顾清梅站起身,恭敬地退到一旁,低眉顺眼的,就像个受气的小媳妇。
皇上打量了她一眼,开口问道:“刚刚听朕的四皇儿说,你这小女子有法子对付北边的鞑子,不如说出来听听。”
他话音刚落,便听旁边有一老臣开口道:“皇上,此女年纪轻轻,又出身低贱,能有什么好法子?”
顾清梅闻言不禁心中暗恼,可是她还来不及说话,就听站在她身边的慕容羽语带嘲讽地开口道:“白相国年纪倒是年纪蛮大的,又德高望重,出身贵胄,那你又有什么法子来抵御鞑子对我夙夜王朝的频繁骚扰?”
白相国闻言,顿时涨红了一张老脸道:“慕容羽,你又算个什么东西?你连个世子都不是,这里压根就没有你说话的资格,居然也敢妄议朝政!”
顾清梅见此人竟然如此不留情面,先是找茬难为自己,又用这么恶毒的话来骂慕容羽,心中顿时涌出一股怒意,也不知道她是哪里来的胆子,当着皇上的面便开口道:“这位老大人,你此言差矣,国家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国家,凭什么只许你一个人说话?保家卫国,人人有责,只要是为了国家好,就算不是世子又怎样?有本事你把你家的世子带到皇上跟前来,让他给皇上出个主意抵御鞑子的入侵,还是你舍得让你家的世子上阵杀敌?”
没人注意到,珠帘之后的那张脸孔上现出一丝微微的笑意,坐在龙椅上的皇上忍不住凝眸打量着这个牙尖嘴利的小丫头,暗暗赞叹这丫头的胆子可真大,明明不过是一个出身农家的小小民女,在自己面前不止举止大方,竟然还敢跟三朝元老对嘴,真真有趣。
“你……”白老相国见到此女竟然如此牙尖嘴利,忍不住气得老脸通红地伸手指着她道。“你到底是哪里跑来的野女子,竟然敢在皇上面前撒野?”
“小女子可不敢在皇上面前撒野,小女子好心好意地想为国家出一份力,没想到却被你如此阻挠,不知道这位大人是存的什么心思?是不想我夙夜王朝边关的百姓过上好日子,还是想让鞑子多从我夙夜王朝的境内多抢点钱粮走?你如此费心费力地阻挠我,又对你有什么好处?明明我只花一盏茶的时间,便可以跟皇上讲明白我的提议,最后是否按照我的主意实施的决定权又不在我,而在皇上手中,你阻挠了半天,有什么意义?难道你认为皇上堂堂天子,连分辨是非的能力都没有吗?”
她的语速极快,一番话连嘲讽带骂的,搞得白老相国竟然接不上话,最后只得一甩袖子,冲皇上躬身道:“皇上,此女野性难驯,刁蛮无理,咆哮朝堂,还请皇上命人将她打出去,可容不得她在此撒野!”
顾清梅也冲皇上行了个蹲礼,“皇上,小女子绝对没有半分撒野的意思,皇上若想听,小女子便说说小女子浅薄的见识,若皇上不想听,小女子即刻离开。”
皇上呵呵笑起来,声音威严,而且语速极慢地开口道:“你说吧,朕倒想听听,刚刚四皇儿一直跟朕保证,若是你的主意不好,乐意罚俸一年,那可不少银子呢。”
顾清梅闻言,扬眸看向皇上,露出一个职场上的标准笑容。
四皇子见她竟然敢迎着皇上看,赶忙低斥了一声,“胡闹,怎么能盯着圣颜?快把头低下!”
顾清梅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却没有低头,而是落落大方地开口道:“皇上,小女子并非是无礼,想要盯着圣颜看,只是俗话说得好,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一个人,心里边在想什么,是可以通过眼睛看出来的。如果一个人心中在打鬼主意,眼珠子就会乱转,反之,若是一个人心怀坦荡,目光就是清澈的。小女子抬头,不是想看圣颜,而是想让皇上看看小女子,让皇上知道,小女子不是心怀叵测之人。对于我接下来要说的主意,也可以多一分信任。”
四皇子听了她这番话,慌忙给皇上跪下了,“皇上,顾清梅出言无状,还请皇上恕罪!”
却见皇上不悦地瞪了他一眼,“谁说她出言无状了,朕已经许久没有听到这么坦荡的话了,顾清梅,你说吧,你到底有什么主意,来抵御鞑子的侵略?”
“是这样的,小女子今日听四皇子和慕容大公子所言,边关连绵数千里,却只有几座关城,若是鞑子从别的路径进入我夙夜王朝,边关的将士们只来得及在他们烧杀抢掠之后,赶去收拾残局,根本就起不到防御的作用。所以小女子想着,为什么不在我夙夜王朝边境上,修建一座连绵数千里的城墙,来抵御外族的侵略呢?”
“胡闹!”白老相国刚刚在她这里吃了亏,心中本就愤恨得要命,听她这么一说,马上呵斥道。“连绵数千里的城墙,那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和财力?你这小女子懂个屁,就敢乱出主意!”
顾清梅见这位白老相国几次三番地找自己的麻烦,忍不住再次还嘴道:“这位老大人,不论耗费多少人力物力财力,也总比我夙夜王朝的百姓被鞑子所杀,我夙夜王朝的粮食和钱财被鞑子所抢要强,而且这座城墙若是修起来,可是绵延后世子孙的,皇上届时必将青史留名!”
“留的只怕会是骂名!”白老相国恼道。“皇上自从登基以来,一直施仁政,低赋税,国库一直都很空虚,修一座连绵数千里的城墙,要花多少钱,你知不知道?你一个坐井观天的小女子,什么都不懂,真是好大的口气!”
顾清梅忍不住好笑道:“我又没说让皇上一天就把城墙修起来?别说是一座连绵数千里的城墙,便是一座城池,一天也不可能修起来,别说一天,一年都未必能修得起一座城池。这是功在千秋之事,自然要花上很长一段时间才可以做到。我们可以先把鞑子惯走的路径先修出来,边关各地,采用包干分段的法子,自修自的,向两翼延伸,最后再连成一条线。”
“修建的时候,每隔一里地,建一座烽火台,烽火台上也不用太多,只要派驻几个人驻守在那里便好,若有敌人来袭,只需点燃烽火,便可瞬间将敌情通报出去。最后只留下几座有重兵把守的关口,可以让鞑子通过正常的途径进来同咱们做交易,用他们的牛、马、皮革,来换咱们的粮食和布匹,然后再收他们的关税,增加朝廷的税收。”
“百姓们有了安居之地,自然可以安安稳稳地种地过日子,各处的强盗流寇数量也会变少。有了这座城墙做保障,边关自然不再需要重兵把守,朝廷会省出一大笔军饷开支,这笔军饷开支又可以用到修建城墙上。而士兵们全都卸甲归田,回家去种地,田地也不用再荒着了。请问老大人,我哪里坐井观天了?”
最后一句话,她是瞪着白老相国说的。
白老相国没想到她的心思竟然活跃到这种地步,每一句话都说得有理有据,不禁一个字都反驳不出口,赤红着一张保养得异常白皙的脸孔,站在那里,尴尬地说不出话来。
四周的几位大人也全用钦佩的眼神在看着她,其中的一位老大人看看她,又看看站在她身边一脸自豪表情的慕容羽,眼中闪过一抹若有所思。
半晌,他才开口道:“顾清梅,我夙夜王朝一旦如此大动作地修建护国城墙,那鞑子必定会狗急跳墙,闻风而动,若是再起兵祸,又该如何?”
顾清梅沉声道:“打!”
“若是打不过呢?”
顾清梅冷笑道:“若是打擂台赛,个人的实力悬殊,有输有赢,但是两国交战却是另外一回事。兵者,诡道也,打仗的时候,就看谁家的将军鬼心眼多了,谁的兵法研究得透彻,谁就能打胜仗。老大人,难道您认为,我夙夜王朝的各位将军在兵法上反而不如鞑子吗?”
那位老大人被她质问,也不动怒,只是一脸平静地说:“但是几十年来,我们确实一直都在鞑子手底下吃亏,他们只靠一招游击战,便吃定了我们。”
“鞑子的目的是在抢东西,自然是会用游击战,抢了就走,但鞑子的目的若是在我们的土地上,可就不会抢了就走了。”顾清梅虽然不懂军事,但是好歹也学过几年历史知识,于是娓娓而谈道。
“鞑子也不是傻子,知道我们若开始修建护国城墙,必定会倾全国之力来打咱们,以达到侵占咱们土地的目的,这样的话,他们绝对不会再玩游击战,肯定会大军长驱直入,侵占咱们的城池。到时候,咱们只要做好准备,放弃几座城池,待他们入城之后,再以重兵围之,切断他们的给养,便是饿也会把他们饿死。灭了他们的先头部队,再挥军北上,杀去鞑子的都城,逼鞑子王写下降书。虽然此战甚是凶险,但一旦成功,至少可以为我们争取来十年的时间,可以休养生息。十年时间,足够修建起一条护国城墙了。”
白老相国在一旁发出一声嗤笑,“你这女子,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说得容易!”
顾清梅一见他又来找自己的茬,不禁气不打一处来,“我说你这位老大人,是吃辣椒长大的吧?怎么一说话就这么大的火气?你有话不会好好说吗?倚老卖老说的就是你这种人!我夙夜王朝偌大国家,却被区区鞑子欺负了这么多年,就是因为朝中你这种贪生怕死之人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