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锦的事情,他得听听后续。许持盈一直没派人传话,想来讯问出的事情不便经宫人之口,需得当面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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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里,许持盈站在书案后凝神作画,没叫人在一旁服侍。
萧仲麟放轻脚步进门,打算悄无声息地走到她身侧,中途又反悔了,担心吓到她,轻咳一声。
许持盈闻声一笑,放下画笔,转到案前行礼。
萧仲麟抬手扶起她,笑微微地打量。
她穿着烟紫色云肩上衫,同色织金云龙海水纹马面裙;头戴嵌宝蝴蝶金簪,耳戴嵌宝花蝶耳坠;绝美的面容上有清浅笑意,昳丽的眉宇宛然如画。
他轻轻地抱了抱她,和声询问:“画什么呢?”
“烟雨图。”许持盈有些沮丧地回头瞥一眼案上的画,“静不下心来,怎么都画不好。”她折腾了大半天,始终画不好,一再重头来过。
“那就是心里有犯难的事?”萧仲麟示意她在东侧圆几旁落座,“为符锦么?”
“她是一部分原因。”许持盈待他落座之后,还是没想好怎么跟他说。他那风一阵雨一阵的脾气,最近才有所好转,万一听了那些事恼羞成怒……
她吸了口气。
萧仲麟笑着捏了捏她白皙的面颊,“照实说,别磨蹭。”
“那,你可别生气啊。”许持盈有些担心地看着他。
“不值当的人,我跟她生气做什么?”
话是说得很硬气,听完之后一定暴跳如雷。可她能做的终归有限,瞒着他纯属多余,便把所知一切按事态轻重的顺序讲给他听。
萧仲麟聆听期间,理清楚了以前的一些怀疑和疑点:符锦是受宁王唆使,蓄意出现在原主视线之内,在那个阶段,原主喜欢的女子,是符锦那样的姿色、谈吐与仪态。如果符锦不堪用,宁王会换人,继续尝试。
十几岁的少年,就有了狼子野心,宁王筹谋并施行的事情龌龊、歹毒之至。
当真可怕。
符锦与宁王有染这一节,许持盈放到最后说出,语气冷静,言简意赅。
萧仲麟听完,嘴角不受控制地一抽。虽然他没把符锦看做属于自己的女人,但名义上她就是。
怎么样的男人,都无法忍受戴绿帽子这种事。
许持盈起身给他端来一杯茶,放到他手边,“口供在沈指挥使手里,皇上要不要过目?”
“不看。”萧仲麟端起茶盏,呷了一口茶,低眉敛目,沉默下去。
许持盈站在一旁,看不出他是在生气还是在斟酌事情。
过了好一阵子,萧仲麟才留意到她静静站立,不由抬头,“站着做什么?坐下说话。”
许持盈称是,却没动,“皇上——”想问他“没事吧”,觉得多余,想改为“没生气吧”,仍是废话——索性作罢。
萧仲麟唇角慢慢上扬,苦涩的笑容浮现在唇畔,“让你看笑话了。”
没有的事,许幼澄跟符锦,算是半斤八两。许持盈腹诽着,道:“皇上言重了。”
“是不是在等我乱发脾气?”萧仲麟意识到她对自己称谓的转变,便不难猜出她的担心,“放心,不会。”
许持盈松了一口气。
萧仲麟凝视着她,欲言又止。此刻面对着她,他的位置特别尴尬:和她讨论如何处置符锦,不合适;为自己只能生一会儿气找理由,又会让她疑心他过于薄情。
说什么都不妥当。
那就不说。这种情形,冷处理最合适。
萧仲麟站起身来,“还有不少奏折,我得回御书房。如何处置符锦,需得三思后行。你别多思多虑。”
许持盈称是,送他到门外,望着他高瘦挺拔的身形走远,轻轻吁出一口气。
这样最好。
她同情他,但真没有宽慰他的闲情——太虚伪做作了,她办不到。
这一晚,萧仲麟没回坤宁宫用膳。
独自食不知味的用膳之后,萧仲麟回到御书房,吩咐卓永:“传口谕,命陆干把朕中毒相关证物悉数交给沈令言。”
“是。”
“把符氏带过来,有些话,朕要亲口询问。”
卓永再度恭声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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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在皇城落锁之前,沈令言离开宫廷,乘马车回府。
陆干的车驾迎面而来。
阑珊夜色中,两个人下车见礼。
陆干亲手把一个乌木匣交给她,“皇上口谕,命我把这些交给你。我是想着,宜早不宜晚。”
沈令言接过,“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