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贴在杨文凤耳边,低低说了几句话。
杨文凤听完,眼睛亮了起来,笑着拉一下杨文龙的手道:“哥哥,咱们先回去,阿娘待会儿就能住回东院了。”
杨文龙看了看潘灵玉,见她点头,便任由妹妹拉着,回了祖母处。
东院内,周嬷嬷先扶宋流芳坐下,又喊人收拾箱笼,打扫庭院,一面抽空笑跟宋流芳道:“玉娘子不自量力,拿鸡蛋碰石头呢!”
宋流芳从箱子里抽出一本书,翻了翻,摇头道:“她这样,完全看不出是潘侍郎女儿,与乡野村妇一般无二。”
周嬷嬷道:“那是,将军就完全不待见她。妻以夫为纲,不得夫婿欢心,她在这儿是没法立足的,可笑她不自知,还要跟夫人争。”
宋流芳想起什么来,便喊一个婆子道:“你且去瞧瞧西院的动静。”
婆子应声下去。
“能有什么动静呢?定是进了门就恹恹躺下。”周嬷嬷猜测潘灵玉的动态。
她说着,见含梅从园子里撷了数枝花回来,正找花瓶,便从箱子里翻出一个,点含梅的额头道:“真是一个睁眼瞎,花瓶就搁这儿,半天找不到。”
一时室内全是笑声。
待含梅插好花,房内淡淡花香袭人,十分温馨。
宋流芳心里安定了一些,坐到梳妆台前,照了照自己如花娇颜,露出淡淡笑意。
周嬷嬷正要凑趣夸几句宋流芳的容貌,抬头见适才出去的婆子慌张进来,便问道:“怎么了?”
婆子答道:“玉夫人并没有到西院去,而是领着人出了府。”
宋流芳一怔,潘灵玉这是要回娘家求爹娘做主?
她不由嗤之以鼻,听闻潘永年任职户部侍郎,连着数年没有什么政绩,圣上正对他不满,而她父亲刚从战场回来,身上有战功……
宋流芳想了想,吩咐婆子道:“你跟出府去,看看潘氏往那个方向去?”
婆子点头,忙忙去了。
不到一刻钟,婆子已是匆忙跑回来,喘着气道:“夫人,玉夫人并没有走,到了府门口就坐下了,还散开了头发,看着凄凄惨惨。”
“她这是……”宋流芳诧异一下,问道:“其它人呢?”
婆子道:“跟随着玉夫人的嬷嬷们,把行李摔在府门口,瞧着一片狼籍。并不知道她们要闹什么?”
宋流芳一听脸色大变,喊周嬷嬷和孙嬷嬷道:“快走,到府门口把那个贱人请回来!”
周嬷嬷脸色也变了,跳脚道:“这条街上住的,全是官宦之家,这干人若瞧见玉夫人在府门口如此情状,定以为是夫人仗着家势欺负了她们,把她们赶出府去。明儿有好事之徒上个折子,夫人的名声就……”
宋流芳着急道:“这个也罢了,只怕这事会引发文官和武官之争,连累了父亲。”
这会,潘灵玉坐在门阶上,托头想心事。不远处有路人站定,看着她们指指点点。
申嬷嬷坐在她身边,伸手给她捏肩,一边忧心道:“夫人,咱们静静坐这儿,等会就能回东院?”
潘灵玉道:“宋流芳如果是一个蠢的,咱们就回不了,她如果是一个聪明的,咱们就能回东院。”
申嬷嬷不解,问道:“此是为何?”
潘灵玉笑着道:“回头再跟嬷嬷解释,这会倦了,我借嬷嬷肩膀靠一靠。”
申嬷嬷忙伸手把潘灵玉揽入怀,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
潘灵玉才合眼,大门一响,身后一片脚步声。
宋流芳领着人跑出来,指挥婆子道:“把夫人的行李拿进去!”
孔嬷嬷和花嬷嬷看向申嬷嬷,见她不作声,便也不动,任由婆子把行李收拾起来,拿了进去。
潘灵玉听得动静,睁开眼睛,对上了宋流芳的视线。
宋流芳抿着嘴,移开视线,看向申嬷嬷道:“东院收拾好了,你扶你们夫人回东院罢!”
申嬷嬷:还真的请我们夫人回去呀!
潘灵玉坐得腿有些麻,让申嬷嬷给自己揉一揉,这才站起,歪头看宋流芳道:“那么,咱们谁是大,谁是小呢?”
宋流芳闻言,气得肝痛,可潘灵玉这个模样站在府门口,若不赶紧把人哄进去,被别人瞧见了,妥妥会说自己欺负她。
“你岁数大,我自当喊你姐姐。”宋流芳咬着牙道。
“唉呀,姐姐妹妹的,太肉麻了。”潘灵玉声调一高,“喊我大夫人便好。”
宋流芳抬眼看去,见府门外不远,又围了数人,当下喊周嬷嬷道:“嬷嬷和申嬷嬷一道,先把大夫人扶进去!”
她说着,又去吩咐孙嬷嬷,“快,回一趟将军府,求我母亲出面,请冯御医过来一趟,我瞧大夫人好像又犯病了。”
潘灵玉这回很柔顺,任由申嬷嬷和周嬷嬷两边扶住她,慢慢进了府门。
宋流芳跟着进门,吩咐人把门关好,又交代门子几句道:“若又看见大夫人出来,马上通报!”
潘灵玉回到东院时,见东院收拾得特别干净雅致,很是满意,评价道:“二夫人品味不错!”
宋流芳当下到了西院,一面让人去东院搬回自己的东西,一面让人去请杨飞翼。
待杨飞翼一来,她的眼泪就下来了。
这番,她被潘灵玉这个病秧子欺负得太惨了!
杨飞翼问清事端,忙安慰了几句,又道:“东院西院其实差不多,真不必太执着。”
宋流芳闻言又哭了,手里的帕子团了团,摔向杨飞翼脸上,骂道:“我当初瞎了眼,才会看上你!”
杨飞翼怔了怔,自打认识宋流芳,这还是宋流芳第一次朝他发小脾气……
他忙拣起帕子给宋流芳抆泪,一边安抚道:“好了,别哭了,待来日,我另购得大宅,不管是东院还是西院,全让你住好不好?”
宋流芳不知道怎么的,更加伤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