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会死。”它一副没心没肺的口吻。
危素翻了个白眼:“可我不想现在死。”
现在是错误的时间,不适合死亡。不过,就算是七老八十的戴着氧气罩躺在病床上了,她也还是想对死神说一句,大爷您改天再来吧。
老鬼沉默半晌,吐出一句话:“放心,你不会死,我不会让你死的。”
危素闻言,心里不由得泛起了些许温情。老鬼一张臭嘴总不饶人,原来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对她总归有几分情谊在。
她张张嘴,正想讲几句好听的话,老鬼继续道:“因为你死了我也就玩完了。”
危素立刻冷冷道:“闭嘴,我要睡觉了。”
她关上灯,给自己拢好被子,枕头很软,她小半个脑袋都陷下去了。
梦如一蓬巨大的乌云飞快地朝她笼罩过来。
她莫名感到片刻的窒息,指头微动,脚也不由自主地轻蹬了一下,却还是很快被那片云投下的阴翳卷了进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仿佛是一秒,又仿佛是半个世纪,危素唰地睁开了双眼,触目所及是夜晚带来的暗色。
周围摆放的家具影影绰绰的,好像幢幢鬼影,一刻不停地在扭曲变形,生长又消亡。
危素揉了揉太阳穴,皱着眉头想:我睡着了?我没睡吗?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空调运作发出的细微声响。她抬头看向空调上显示度数的小屏幕,“25”这个数字在黑暗中放着冷白的光。
这么低?她睡觉前明明调到27度了呀。
——不正常,一切都不正常。
她原本有些迷糊的脑子猛地清醒了过来,连忙伸手往枕头底下一探,那里原本应该有两枚桃木钉的,现在却空空如也。
“老鬼!”她叫道,“怎么回事?”
对方毫无声息,就像在巴朗山雪地桃林里那次一样。
危素环顾四周,愕然地发现她身上盖的被子原来是斑点图案的,现在却变成了条纹;立在角落里的棕色行李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盏造型古怪的落地灯;她原本的床是在房子正中央的,现在却是靠窗……最重要的一点在于,她的房间,根本没有眼前的这么大。
——这不是她的房间!
谁把她带到这里来的?!为什么……她竟然一点感觉也没有?
危素心惊,有些不受控制地掀开被子,跳下了床,往外面走去,总觉得自己身上有哪里不对劲,却说不上来。
走动中,一绺卷发从身后荡了过来,很长,垂到她的腰际。
危素心里咯噔一声,如果她没记错,自己留的是及肩黑发,也没有烫过。
她没有这样纤细白皙的手腕。
她也没有这样一条柔顺贴身的丝绸睡裙。
“啪”,卫生间里,灯亮了。
她看见香槟色的镜框上雕刻着繁复的洛可可式花纹,巨大的镜面上只映出了一个女人的身影,那个女人沉默地和她对视着。
她不是她。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突如其来的二更。
对于危素而言,红绳古铜铃的作用就相当于弹幕“前方高能预警”。
☆、返魂香(04)
站在阳台上望去,触目是一片灯火汹涌的海洋,海水摇曳着,流动着,一滴水和另一滴水抆身而过。
这座城市好像永远不会入睡。
秦留歌侧身倚着栏杆,轻轻摇晃着手中的高脚红酒杯,大理石的贴面把凉意一点点从她上臂输送到全身。
她从旁边的藤椅上捞过披肩,裹在自己身上,能勉强汲取一些暖意。
这条格纹披肩,她还记得,是她和乔炜去欧洲度蜜月的时候,他在意大利送给她的。
真是恍若隔世。
她想起危素皱着眉对自己说,“我真搞不明白,事到如今,你为什么不跟一个会揍你的男人离婚。难道,你很爱他?”
爱个屁,世界上没有人比她更恨他,如果能离婚她早就离了。
她的钱,她父亲的钱,都攥在那个男人手里。现在离开他,她就是拔了毛的凤凰,他会用全部手段保证她一无所有身败名裂。
到时候,她能做的,只有打着名媛的旗号出去卖身。
相比之下,现在的生活倒不是那么令人难以忍受了,至少她在睡不着的时候,还能喝上几杯霞多丽助助眠。
身后传来房门被推开的声音,秦留歌的思绪戛然而止。
她放下酒杯,不用看她都知道对方是谁,只是不知道他怎么会在这个时间回来。
她转身,堆出一个笑,嗔道:“怎么突然回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
将挂在肘间的西装外套随意地丢在床上,乔炜冷冷地说道:“我回我自己家,有必要提前知会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