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眼眶很热,其间仿佛是有什么在迅速地汇聚,将我眼中的她衬得更加明媚动人。
那一刻,我听到了我的声音,还是那么淡淡的,像是我的声音,也或许是沈重霜的声音,我耳中嗡嗡作响,已是分辨不清:“陛下,你这一生,最爱的男子是谁?”
我以为,她会扬起眉问:“重霜,你今日怎会问这么怪异的问题?”
我以为,她会蹙起眉道:“重霜,你是又要与我闹别捏么?”
我以为,她无论说什么,缀在前头的都是那永久不变的名讳。
她眨眨眼,突然低下头去,似乎是踌躇了好一会儿,这才抬头看我。
那一刻,我听到了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
“我记得你以前好像曾经说过你的名字……可我那时没上心……波苏……就是丈夫的意思么……以后,我都叫你波苏罢……波苏……你知道么……我有了你的孩子……”
闭上眼,我无力地笑,喉间不断涌上腥甜的液体,却死死咽住。
我紧紧盯着她,看她的耳边的发丝在晨风中轻轻地飘起,看她那多情却有无情的眼眸似乎是有些忐忑地垂着,不由忆起她曾经的模样。
那一刻,我想大声地再一次告诉她,我叫思长?,我想听她甜糯的声音唤我的名讳,比当初一声一声唤“重霜”更加缠绵悱恻。
可是,我却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
我往后倒去,那一瞬,我看到了湛蓝的天空,我想起了那支曲子,可我却已是哼不出来。
我心爱的姑娘,我向山神许愿,希望你能与情郎一起恩爱白头,我可以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
我心爱的姑娘,你知道么,我叫思长叡……
作者有话要说:思长叡是一个相对纯朴的人,他没有野心,他的爱情观是很简单的一夫一妻,白头偕老,他甚至可以为了成全心爱的女人而死。但其实,或许老石真正需要的就是这样的一个男人,和他相比,老沈太清高,老宋太功利,他不是圣父,他不肯欺骗,他最后的成全,都是他信守自己原则的表现。只是,五年的相处,他却不知道,老石虽然唤着老沈,可熟悉的却是他的身体他的脾气,是人,总会爱上,那样一个隐忍而委曲求全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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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小沈小石头继续他们的爱恨纠缠…
☆、共浴
看着石将离那甜腻的笑脸,沈知寒免不了想起她那一晚对他一番亵/玩/逼迫的言行,自然厌恶,心中竖起了一层坚硬的壳子,本能地想要无视她抵御她;可是,一想她方才那般倔强地跪在宋泓弛的面前不肯起身的坦言,他又觉得心中那层坚硬的壳子似乎破了一道口子,酥软一般地轻轻疼痛着。
她究竟是为了什么,这么执着地要让一个众人都认为必死无疑者活过来?
若他没有记错,当年她在墨兰冢,他对她冷若冰霜,根本算不得客气。
若她对他的情意真的是所谓的爱慕,那么,她的那些爱慕,究竟是从何处而来?
又或者,她想从他的身上得到什么?
他有什么可以给她?
……
当宋泓弛的手碰触到轮椅时,沈知寒略微愣了一下,直觉此时此刻实在不是思考这些问题的好时机,只暗暗将一切记在心里。
“陛下明明就甚为担心相父的身体,昨日晚膳时还同我提起,怎的今日见了相父却又偏要说些任
性忤逆的负气话,闹得这般剑拔弩张?”宋泓弛将他所坐的轮椅推近石将离,他便顺势也望过去,平素本就没什么多余的表情,现下神色淡淡的,说的话虽然是杜撰的,可却让宋泓弛也不免一愣,似乎没有料到他会有这么一番打圆场的言语。
石将离也没有料到他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错愕了一瞬,不免有些嗫嚅,不知该要如何回应:“朕……”踌躇了一刹,她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不再出言顶撞,只是上前从宋泓弛的手中接过轮椅的把手,以配合沈知寒言语的可信度。
其实,沈知寒并没有刻意打算要缓解这二人的矛盾,只不过是考虑到他们今日一旦冲突,回宫之后,鉴于“傅景玉”是宋泓弛的人,也不知石将离又要琢磨什么法子来迁怒他,便继续道:“相父今日邀我前来,也是忧心陛下近日朝务繁忙,累坏了身子,专生嘱我留意。”他把头往后转了转,看上去像是在同石将离说话,可却是不着痕迹地瞥了瞥宋泓弛。见宋泓弛的神色中也有一分讶异,他便知道自己这番言行与以往的“傅景玉”定是有悖,不觉顿了一顿,却不动声色地将错就错:“相父为陛下分担朝务,废寝忘食,忠心耿耿,用心良苦,陛下不该如此伤相父的心。”
罢了,让宋泓弛以为“傅景玉”如今已打算乖乖留在石将离身边,让石将离以为他顾忌路家父子而不得不与她合作,这样,于他未尝不是缓冲的机会。
“我也不过是想劝慰陛下,勿要再对那已死之人念念不忘,陛□为一朝之君,须得拿得起放得下。”宋泓弛微微眯起眼,虽然已近知天命之年,可他的嗓音似冰泉一般低回而清澈,虽然是淡漠而平静地劝慰着石将离,可他那黑眸却若有所思地深深凝着沈知寒,锐利之中隐含如刃锋芒:“景玉是个知情识理的好男儿,陛下应当珍惜眼前人。”
话虽说得客气,可是,他却明显地感觉到眼前的“傅景玉”与以往相差太多,免不了有些疑心,将一切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毕竟,往昔的傅景玉不开口添乱已属难得,哪里还能指望他打圆场?
而从“傅景玉”的这番言语之中,石将离自然也琢磨出了些端倪,知道现下不是和宋泓弛硬碰硬的时刻。不管怎么说,自己如今的一举一动只怕都在相父的预料之中,而那思云卿――也不知相父知不知道他的存在,而据捧墨所说,这思云卿似乎曾和“傅景玉”有过短暂的接触,言谈涉及却无从得知……
看来,得找机会探一探“傅景玉”的口风才是!
将那轮椅缓缓往前推正,她在心里打定了主意,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竟然是她第一次亲手推轮椅,却可惜,轮椅上端坐的不是心中一直思慕的那个男子――
“朕明白了。”心中突然有了一丝淡淡的苦涩,她低低地应了一声,莫名有些闷闷的情绪在胸口翻滚。
……多希望,那轮椅上坐着的男子是那个他……
……多希望,相父也能像维护“傅景玉”这般接受他的存在……
……多希望,他能够醒得过来,要走要留,其实都不重要……
……多希望他们有一日可以真正地和睦相处……
……多希望,她的人生不必有任何的选择……
她正神不守舍地胡思乱想着,却只听宋泓弛轻咳了一声,似乎是看出了她的心不在意,以此提醒――
“臣近日寻思着,凤君明年春日便要主持殿试,不如由臣即日起便与凤君一同商议决断策问的试题。”再开口时,宋泓弛已经恢复了往昔的客套与疏远,将君臣礼仪极明显地体现在言辞之间,显出了些许谦逊和恭谨:“凤君到底是初次为陛下主持殿试,为免有甚纰漏错处,请陛下恩准臣先行教习一番。”
果然,只要一和“沈知寒”这个名字沾上边,相父便会什么也不顾地显示出一直隐匿的强势。且不说沈知寒是沈重霜的儿子,这辈子,只怕是沾上了“沈”这个姓氏的人,只怕相父也无法做到心无芥蒂。
这,仅仅只是因为沈重霜当初夺了母皇的心,勾了母皇的魂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