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宁氏面上表情明显又阴沉了几分:“真是儿大不由娘啊,你竟然为了欧阳月,反倒是指责起你老娘来了,好啊好啊!真是我养的老儿子,咳咳……好儿子啊!”老宁氏气的面色涨红,呛了自己剧烈的咳嗽起来。
欧阳志德面上急变,忙上前搀扶老宁氏,却被老宁氏猛的推开:“不用你假好心,你是不是指望着我早些死啊,没人再管制着你了,好,我老婆子现在就死给你!”说着老宁氏竟然往一旁边的柱子上冲去。
欧阳志德一惊,立即冲过去一把将老宁氏抱在怀中,按住老宁氏的双肩阻止她挣扎,这才松了一口气,皱眉道:“娘,你这是做什么,你以死相逼,想要陷儿子于不义吗!”欧阳志德这声音里有着说不尽的受伤。
老宁氏身子一震,到欧阳志德失望而受伤的表情,心里徒然一抖。老宁氏若是以这样的情况死在将军府,外人自然不能详细知道细节,只会以为欧阳志德为人子女不孝,活活逼着自己亲娘!这不但要受尽言语的攻击,恐怕到时候他这将军也不用做了,甚至可能受到皇上的处罚。她顿时知道自己刚才多么的冲动:“德儿,娘……”
欧阳志德摇摇头,张张嘴,想说什么似的又咽了一回去,后只无奈道:“娘,你与月儿都是我关心想要亲近之人,我们是一家人,何苦闹到这个份上呢。说到底明姨娘也不过是个外人,为了她值得吗!”即使明姨娘是将军府贵妾,是欧阳志德的姨娘,可与她们没有丝毫血缘关系,欧阳志德这句外人,似无情,却也是实情。
老宁氏被刚才自己的行为吓了一跳,此时还一阵阵的后怕,手都吓的抖了,软软的身子被喜妈妈扶着,又坐了回去。也好在之前老宁氏屋中没留人,喜妈妈又值得信赖,他们倒是不怕刚才的事传出去。老宁氏长叹一口气:“德儿,明姨娘虽然只是个妾,可是背后有户部尚书府呢。”到欧阳志德的不以为意,老宁氏叹息道,“户部尚书可是正三品朝官啊,着职位低了些,却掌管实权啊。户部尚书掌管全国土地、赋税、户籍、军需、俸禄、粮饷、财政收支等支出,哪一项是朝庭还有皇上不在意的,这六部之中,户部位居首位。明姨娘是户部尚书府唯一的小姐,出嫁前就受到宠爱,你也没忘记她被我抬进府中的事吧,除了少了一个正妻该有的拜堂,她缺了什么?这些自然是户部尚书府要求的,可已经坏了规据,可那时候你的根基不稳,娘抬她一是为了让你绵延子嗣,二也是想你多些助力啊。你能否认这些年来你在朝庭上如鱼得水,没有借了户部尚书府的利吗?”
欧阳志德沉默了,老宁氏继续道:“不止如此,近几年来,户部尚书会与太子走的有些近,似乎也有意投靠太子为其效力。之前月儿与洪亦成有着婚约,对这种关系倒是锦上添花的事,可是之后月儿、柔儿、还有华儿与洪亦成都牵扯不断,后还至使华儿自谥身亡。咱们与洪府的关系已经破裂了,同时也算是与太子划清了界线。太子是什么人,可是储君,未来的皇帝。其娘家实力非凡,这些年来已有大臣纷纷明里暗里投靠,岂是我们能硬碰的。若是这时候再杀了明姨娘与户部尚书府交恶,你想过后果吗!”
老宁氏这话着有些杞人忧天,却不无道理。这就是朝庭,牵一发而动全身,往往可能只是一件很小的事,到后都可能成为某个官员致命的死因。所以在朝为官之人,多汲汲营营,便是如此,那些无辜受牵连的,每朝每代却也不少。老宁氏出于这份考虑,倒是真心为欧阳志德好。只是在这种借口前,又有她的多少私心呢!
欧阳志德此时却不能再说什么,抛开欧阳月的事,她的母亲还不会做出对他不利的事。
欧阳志德面色缓和了几分,叹息道:“我明白的母亲,只是儿子觉得此事明姨娘做的实在太过份,月儿受了委屈适时的闹一下,也没什么不好的。她就这么忍气吞生,才是对府中的不利,您想明姨娘做出这等大错事!母亲心系将军府想的长远,可是主子、下人们却想不到这些。月儿如此做,实则也警醒了府中那些不省事的。只不过儿子粗鲁惯了,不会说话,倒是惹母亲生气了,不请母亲别怪罪。”
老宁氏摆摆手:“我知道你是孝顺,怎会怪你呢。”
欧阳志德笑着陪老宁氏说了会话,便告退了。
欧阳志德刚一走,喜妈妈不禁柔声道:“老夫人,老爷一向孝顺懂事有分寸的,您刚才……”
“你也觉得我不对?有什么想说的,但说无妨!”欧阳志德一走,老宁氏反倒平和多了。
喜妈妈老宁氏的面色,这才思了下道:“老夫人以死相逼,怕是伤了老爷的心了。再者奴婢也认为,为了明姨娘让您母子两个矛盾,实在不值得。明姨娘这次的事,那么多人着,老爷就是想护着怕是也不行了。奴婢说句不中听的话,明姨娘便是死,谁也说不出咱们的错,她只残了腿,又被三小姐带人砸了下出气,反倒是将事情圆满解决了。从此以后都不提了,明姨娘借此安静下来,倒也是不错。”
老宁氏眉头突然一皱:“有什么不错的,明姨娘的腿不还是断了吗!将来户部尚书府的人追究起来,德儿还能像现在表现这么淡定。哼!这欧阳月至从我回来,麻烦事就一直没断过,也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我欠了她的,实在令人可恨!”
得,合着刚才欧阳志德与喜妈妈劝说的话,这老宁氏左耳进又耳出了吧,竟然半点没听进心中,还是纠结在原来的问题上了。
喜妈妈张张嘴,刚要说话,老宁氏却长叹一口气:“欧阳月跟余欢一比,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实在无法比较。你余欢又懂事又细心,还善解人意,怎么就没托生成我的亲孙女,偏让欧阳月占了这么个位置,实在令人气恼!”
喜妈妈愣了一下,却听老宁氏继续抱怨道:“明姨娘虽然可恨,可是花姨娘的孩子到底是没了,你们以为我多宠妾灭妻,宠庶灭嫡吗。不,当然不是!彩月根不能生育,她也根生不出嫡子,我甚至动过念头想休了她,可惜宁府那里断然不会同意。我只能将心思放在庶子身上,但前提是府中一切平顺,我有错吗?我有什么错啊!”
喜妈妈这下闭紧了嘴巴,什么也不说了,心里头却是更加古怪。虽说老宁氏这想法也没错,这府中没有男丁,将军府百年之后定要败了,宁氏出身宁府,有宁府坐阵,虽然没生出嫡长子来,但到底也不是无所出,再者将军府与宁府有着千思万缕的关系,牵一发而动全身,老宁氏就是动了休宁氏的心思,她也不敢真的实行。子嗣的事自然要落在府中姨娘身上了,只不过刘姨娘生的欧阳童,那身子骨难托大任,花姨娘来很有希望,可是实际想想,她出身实在太低了,就是这儿子生了,到时候说不定也会因为种种原因要受到打压。以后的事还都是未知数,这就让府中的安宁显得由为重要,有太子做后盾的户部尚书府,确实令人忌惮,连带着明姨娘也不能随便动了。
只是这若换一个疼爱晚辈的祖母,却绝对不会将事情往市侩利益上说话,喜妈妈跟在老宁氏身边多年,当年还在宁府时,她便是老宁氏的贴身丫环,自然的明白老宁氏的性子。只是她却从来没想过,这样的老宁氏,竟然也会有用心疼护的人。
便是当年老宁氏对欧阳华再疼爱,那也是因为明姨娘出于户部尚书府的原因,明姨娘会做人,欧阳华会努力讨好卖乖,并且以欧阳华的才貌,将来便是做不了豪门贵府的正妻,但是做一个受宠的贵妾却容易,老宁氏疼欧阳华可不是无迹可寻的。
所以老宁氏突然对芮余欢没有理由的喜欢,令喜妈妈十分不解。换成以前,老宁氏再讨厌欧阳月,不会做的如此明显,芮余欢再多会讨好她,到底只是个外人,原这芮余欢心系老爷,倒也能抬进来,成为老宁氏的一大助力。可是近芮余欢那心思分明浅了,而她的身份,也不过就是个父亲与欧阳志德有恩的孤女罢了。老宁氏从宁府那样的人家出来,不能说人性的棱角被磨平了,但一切都是以利益为重的个性,对待芮余欢这种人,她没有理由这么喜爱。
喜爱的能忘记与欧阳月的血缘关系,忘记了欧阳志德对欧阳月的疼爱,也忘记了这府中需要惩罚分明才能管家。喜妈妈眸子闪动,可就她近这段时间的观察,却没发现芮余欢有什么问题,这才是令她奇怪与不解的!
老宁氏的餐食一向都由她严密的控制,每次老宁氏用膳前,都需要对食材做工等进行,饭前还需要她验毒,所以她十分清楚,芮余欢若是想下药,是没有机会的!难道真只是老夫人与芮余欢相见如故?
这想法怎么都十分可笑,来她还要继续查查才行。而且主子还说……喜妈妈微微摇头,一切的情绪皆隐藏起来。
欧阳志德从安和堂出来,却没回去,反而转身去了明月阁,明月阁今天气氛十分热闹,纷纷笑谈着什么,但到欧阳志德进院后,面上表情皆不禁变了变。
“老爷。”
欧阳志德却是摆摆手,大步走向欧阳月房间,春草听到下人请安声,立即走出来:“奴婢给老爷请安,老爷这时候过来……”春草微微打量着欧阳志德,虽说之前欧阳月带明月阁下人打砸香宁院很是过瘾,只不过这必竟也不是多光彩的事。并且事关欧阳志德的枕边人,春草也怕欧阳志德迁怒,只不过小姐的脾气,她可是说不动的。当然,她心中也觉得砸了香宁院也是活该,谁让她们有那种恶毒阴狠的主子呢!
欧阳志德的到来,却让她有些紧张:“老爷,时间不早了,小姐已经休息了。”想了想,春草深吸一口气道,以老爷对小姐的宠爱程度,就是再生气,过一天也应该消气了,不如就使用拖字决。
欧阳志德却是似笑非笑望着春草,后者被的全身僵硬,面上表情僵在面上,似乎有些无措。这时候欧阳月的声音传来:“春草,是爹来了吗,快请进来。”
春草立即低头请欧阳志德进去,却到房间里,欧阳月正坐在桌前,桌子上摆了三盘糕点,金黄色的球状的糕点,紫红色块装的糕点栗子糕,还有一盘苹果梨子等水果拼盘做的果盘,欧阳志德的眸子立即闪了闪。这脚倒似乎有些要进不进了。
欧阳月面上表情淡淡的,因为欧阳志德刚走进门前的表情可算不上好,眉眼微敛,面上有些发黑,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欧阳月抿抿唇,也没再开品继续请进来了。反而给自己与对面倒了一杯茶,然后端起来,眯着眼睛喝了一口。欧阳志德她这个样子,心中苦笑了一记,抬腿走了进来,坐下后,拿起桌上金黄色的球状糕点仔细端详了下,然后咬在嘴中,顿时一种酸甜绵软的口感,在嘴中蔓延开来,他眉眼间也不禁放松出来,不一会这糕点就吃完了。偏这糕点酸甜味,刚才欧阳志德用晚膳的时候听说欧阳月的事,又没怎么吃,现在反倒更饿了,他伸手再想拿一个,盘子突然飞起来了。
他一,却是欧阳月拿起那盘子,拿出一块糕点直接塞在嘴中,一副我要全都吃掉,一个都不给你的样子。欧阳志德哑然失笑道:“月儿怎么这么小气,一块糕点都眼巴巴的着,还不给爹爹吃吗?”
欧阳月哼了一声:“噢,爹爹难不过专门来明月阁斥责月儿的吗,既然这样反正都要被说,月儿干嘛还要好好招待你,大不了多被你骂两句,那我心里头还舒坦了。”说着开始用力嚼着嘴里的糕点,瞪着眼睛一副很不服气的样子。
欧阳志德被说的明显噎了一下,因为欧阳月没说错,他确实有意来敲打欧阳月一下。虽然欧阳月去砸明姨娘的香宁院,他是知道她是不解恨,这换成谁差点被陷害死掉,都会有的反映,这很正常。但欧阳月的行为,明显还有些冲动,欧阳志德能为欧阳月去安和堂,阻止老宁氏做多余的事,可不代表他完全认同,既然他觉得砸的对,嘴上可不能这么说。
欧阳月到底是女儿家,欧阳志德嘴上说着欧阳月这是真性情,比京城那些名门的虚伪千金好,可是当爹的还能不担心,欧阳月这么下去真嫁不出去啊!谁知道他不过摆了个脸,还没说话呢,当事人反倒先闹脾气了。
欧阳志德轻咳一声:“月儿,你知道错吗!”
欧阳月唇紧紧抿着,打死不认错的样子,欧阳志德冷着脸:“你做事实在太冲动了,要不是爹去安和堂堵着,你以为你还能坐在明月阁喝茶吃点,与我闹脾气吗!”
欧阳月眸子闪动了下,许久才道:“爹爹不是已经阻止了吗,反正后有给我抆屁股的,我怕什么。”
欧阳志德瞪起眼睛:“胡闹,你说的什么话,女儿家怎么总将屁股屁股这些不文雅的词挂在嘴边,不像话!”
欧阳月叹息一声:“爹爹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类,你分明就常说,我与你学的啊。”
欧阳志德又一噎,他可是武将,平时在边关,全是一些大老爷们的,说话还能像女人那么文雅吗,暗想自己还真是常常出口粗鲁,欧阳月有样学样,还真是他的错了。欧阳志德涨红了脸,面上有些挂不住:“你还不知道错!”
欧阳月哼了一声:“爹爹来就是兴师问罪的,我认不认错,有什么差别吗!”欧阳月故意表现的闹脾气,心中却沉了一下,其实这一回她打砸香宁院,也是有三个目的,一就是为了出气,二就是为了立威,三也想试试欧阳志德能宠爱她到何地步。她深知这件事,若是弄不好,她会有麻烦,只不过顶多被禁足或是打个板子,若是同时达到这三个目的,欧阳月也不在乎。
所以欧阳志德沉着脸过来,她心中就有些沉郁了,来欧阳志德的底线是在这里吗?若是如此,她以后不但要注意,还要与其保持些距离,虽然以前欧阳志德对她极好,但那是厉害关系没在他们之间冲突。欧阳月虽然对欧阳志德有好感,但却不放下心,必竟她不是欧阳志德真的女儿。
欧阳志德见欧阳月一脸的不服气,终于是绷不住脸:“你啊,就是得理不饶人。”到欧阳月已瞪着眼睛望向他,他这才又补了一句,“不过明姨娘做出这种事,死不足息。”
欧阳月一愣,怀疑道:“噢,爹爹一点不心疼,月儿可不信。”
欧阳志德眼中闪过一丝讽意,没接话,只是道:“不过你下回做什么事,可要想好了再做,外面可不比府中,在将军府中一切都还好说,我还能压下去。在外面可是有千百双眼睛着,你出什么事,那些人可会毫不留情的攻击你。”
欧阳月笑着站起来,十分讨好的将糕点递了回来:“爹爹你快尝尝,这个糕点名叫金糕,不但开胃养颜,还十分美味呢,这可是月儿特意为你做的。”说着将金糕放在桌子上,站起来按着欧阳志德双肩便捏了起来,“月儿知道爹爹是为月儿好,月儿下回会注意的,爹爹劳累了,月儿帮你按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