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姑含了笑,折了一朵紫红色的,戴到她鬓角道:“素色之中,一点妖娆。这样更漂亮。”
“妹妹戴了,姐姐不戴,岂不显得差异太大?”丐儿捻一朵半边粉半边白的,插入她发髻中,拍手笑道:“配上你的衣衫,清丽中有娇艳。”
绣姑无奈道:“没见过你这样爱报复的。”
嵘儿、祉儿各自趴在么么背上,脸朝后面,好奇地看着丐儿、绣姑的鬓上花。
丐儿玩心忽起,采了几朵花,拿到嵘儿脸前,半蹲着身,用拇指和食指念了一撮花蕊,放到他唇畔道:“好吃的,吃吧,啊?”
“连自己的儿子也坑害。”绣姑笑着摇头。
说话之间,嵘儿柔嫩的小嘴竟一吸,把花蕊都吃了。
“完了!”丐儿道:“这还得了!爱吃花的,长大了还不成了采花大盗?”
绣姑看见么么惊诧如看怪物的眼光,忙一把紧紧捂住了丐儿的嘴:“就要出书院了,到处都是人,隔墙有耳的,不得乱说话!皇太孙还小,都被他母亲这样挤兑……你瞧瞧,天下有你这样的吗?再说,小孩子不知什么是什么,不要说花了,就是你给他一个青皮柿子,他也不管不顾地啃!”
丐儿愁眉苦脸道:“真不是我故意挤兑他!我以前听过一个故事,有个公子哥儿,打小爱吃胭脂,长大后就多了脂粉气、英武不足,常在内闱厮混,缺少男儿气概。”
绣姑皱着额头道:“打哪里听的这种事儿?就算是真的,嵘儿体内真力雄厚,长大后恐英武太盛,缺少人情缱绻,如果再用点花儿草儿的柔和折中,刚柔并济,阴阳互补,人格不是更健全、臻于完美吗?”
“你说得这样好,我倒踏实些。”丐儿长舒气道。
“是你想得太多!”绣姑嗔她一眼道:“胭脂水粉该多香啊,吃下去也算奇葩了!嵘儿不过吃些花蕊,纯天然的,味道清香而不浓冶……”
绣姑说到这儿,“咦”了一声:“这是否代表着嵘儿长大后喜欢的姑娘类型啊?”
丐儿愣了半天,挠着绣姑道:“哎,他才这么小,你就想着他青春期萌动之后的事了!”
“这是人之常情,我说的并不算过分。”绣姑道:“我这做姨的,总比你这做娘的厚道些!你说的那是什么话,嵘儿长大了我跟他学话,让他看看你这做娘的!”
丐儿涎着脸笑道:“我这做娘的怎么了?论开明民主,你找不来第二个!”
“可也叫人提心吊胆!”绣姑佯怒瞪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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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后门向前院的主殿望去,果然黑压压穿红着绿的都是人。她们或相互间说着话,或拭目以待着,不见疲倦,倒个个焦急又期盼。太子领着丐儿、绣姑,后面跟着么么们,进入了主殿后面的厕间。里面布置得富丽堂皇、极为雅致,皇上、皇后、柳淑妃、太子妃、宰相夫妇已在里面歇着。庭外的热闹和聒噪,似乎与这儿全不相干。
引导太监还在接待着后续来庆贺的宾客。各种珍贵的礼物,被登记着送入了库房。太子府的库房并不大,而是临时把主殿西侧的三次间,改作库房。
这是孤竹王朝的长孙,虽非嫡生,大家也都心知肚明。所以送的礼物可谓费尽心思,恨不得都拿出了自己的传家之宝。
辟毒银箸、赤金璎珞、翡翠雕摇钱树、羊脂玉对手钏……琳琅满目,晃得人眼都花了。
太子妃看得心里酸酸的。素蔻公主别着脸,一脸不屑,不知是在骂这些见风使舵的人呢,还是在骂送来的礼物:“没一个好东西!”
丐儿懒得理她。
皇后身旁的一个么么道:“虽不是好的,也都是心意。”
素蔻公主忿然异常,碍着她是母后宫里侍奉的老人,也不好发作。不然,早就命人掌脸了。
皇上赵渊先抱了嵘儿在腿上,然后又拉了祉儿在膝前站着。呵呵笑道:“朕这也堪称儿孙绕膝了。”
话刚落音,嵘儿头伸出,脸朝地,两手倒撑在赵渊的膝上,软软的身子腾空如猴儿一翻,竟往距离赵渊一步之遥的地上摔去!
众人大惊!
这种以脑袋着地的方式,后果无法想象!
“嵘儿!”皇上、皇后、太子齐喊。
连余下的几个人也惊着了。
出乎意料的是,嵘儿竟稳稳当当站在了地上!眼里尽是顽皮地看向每个人。
那抹戏谑,那股气势,叫人心脏咚咚直跳。
一时间,观者都忘了去看嵘儿是否磕着伤着了,怔怔站着不动。
祉儿被紧张窒息的气氛,弄得“哇”一声哭出来了。
皇上等回过神。匆匆把祉儿随便往一个婆子怀里一放,又惊又喜地扶住嵘儿,上下左右瞧了个遍,一根毫毛都没伤着!他探一下嵘儿的脉,温厚有力,可见张帙莳已把真气散在了嵘儿的经脉纵横之中,并且抑制了大部分处于休眠状态,而只有小部分能在嵘儿承受的范围内,表现出了超常的活动力!
如此皇嗣,生来异兆。是幸或是不幸?
赵渊无暇多想。欣喜抱起嵘儿,把他架得高高的,越过自己头顶,笑哈哈道:“青出于蓝胜于蓝,真好!一会儿让你娘亲抱着你,给那些王公亲眷都瞧瞧!”
太子妃眼里的难堪一闪而逝,强颜笑道:“丐儿妹妹的装束,还是换一换吧!与嵘儿雍容华贵的样子不相称,倒像是个奶妈了!”
众人的目光投到了丐儿身上。虽穿得淡了些,可究竟是皇太孙的生母,太子妃这话说得过于不中听。
丐儿不以为意笑道:“我就不用换了。太子妃才是正经的母妃,还是太子妃抱着出去吧!”
皇上忖了忖道:“也好。”
待到正午时分,由于来人太多,殿内厅外摆满了桌宴。何乳娘抱着嵘儿,走到太子妃身旁。柳采娉笑着捏一捏嵘儿的手,道:“嵘儿,咱们看热闹去。”
刚刚走了几步,打落地后都没哭过、对何乳娘乖顺至极的嵘儿,忽然不依不挠的哭起来,且一个劲儿捶打她。粉嫩柔软的拳头,挟着钻心的疼痛,落在何乳娘胸前。何乳娘一张脸憋得通红,几乎把嵘儿扔下来。
“你这是怎么抱的?”都责备何乳娘。
何乳娘的脸要沁出血来:“奴婢每次抱他,他的娘亲都在不远处跟着,所以从没有哭闹过。就连在张武师那儿启蒙,嵘儿好像都看着特别懂事……今儿个他之所以哭闹,大概是外面人太多,亲娘又不跟着,心里慌的缘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