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氏在那边说,夏至嫌烦了爱答不理,总之她说什么都不应声。
“夏至,你瞧这镇上刘家的儿子如何,我上次瞧着样貌也不错……”花氏把书册凑到夏至面前。
夏至正烦着呢,手一挥:“姆妈,奈别烦了,我看不上看不上!”
花氏也是没拿稳,那册子就飞了出去,落在地上发出沉闷地落地声,夏至心里头咯噔一声,终于坐正了。
花氏慢慢红了眼睛,“我这是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奈!奈怎么就一点也不理解姆妈的苦心……”
夏至也慌了神,她到底还是心疼花氏的,花氏为了她好她知道,可是有时候是在是不能沟通得起来,“姆妈,我否似故意的。”
“我就是想给奈找个好一点的,好不委屈奈,奈呢,偏偏看上那样的,比他好的人家多的去了,奈,奈为啥非得要他啊!”花氏忍不住哭了起来,她的夏至这般好,家里头又不差,怎么能找那么一个丈夫,可不是毁了她嘛!
沈二匆匆走进来,看了看地上的册子,皱着眉头问道:“怎么了?怎么得哭了?夏至,奈怎么惹奈姆妈哭了!奈姆妈也是为了奈好。”
夏至也是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我知道姆妈为了我好,可若是找那些个好人家,人家哪里愿意真的过继一个孩子给我们!”
花氏:“这个奈就晓得担心,我和奈阿耶在,还有奈三叔……”
“要是奈们都不在了呢!若是找了个豺狼虎豹的,等奈们不在了,我又管不住,又把孩子的姓改了回去,占了我们家的家产,得不偿失。姆妈,那些个人好人家且也不过是家境好些,日后若要我嫁过去,我岂不是还是要侍奉公婆伺候一家子,奈们呢?奈们又该如何?”夏至悲从心底来,她又何尝不想嫁的好一些,可她如何能放下为她操劳了一辈子的父母。
花氏听在耳中痛在心理,伏在桌子上哭了起来,“我的夏至,呜呜呜,姆妈就是想让奈嫁的好一些……”
沈二也是忍着泪,亦是怪自己没能耐,“夏至,不若,奈就嫁了把,咱们家也不留香火了,反正有奈大爸、三叔,咱们家,没事。”
夏至含着泪摇摇头:“阿耶姆妈又当如何,若是真出嫁了,日后奈们老了怎么办?我和秋分成了人家的媳妇,哪里还能管得到奈们。那些个人家都是看在三叔的面子上,又何尝当真是瞧得上咱们家,咱们家说白了就是一户工匠人家,我嫁到那好人家,人家也不一定看得上我,更妨论过继一个子孙给我们家。”
花氏和沈二沉默。
“倒不如找一户家里对等的,最好是比我们家差一些的,这样咱们也能做上主。咱们家和当初三婶家何其的像,三叔当年被外人嘲笑上门女婿,如今呢?谁不称赞三婶的爷娘有眼光。”
沈二干哑了喉咙,咳嗽了两声:“可苗峰日后也不可能成为奈三叔这样的,他顶多,做个大财主。他为人憨厚老实,也不是经商的料。”
夏至道:“正是他憨厚老实,我才觉得他好。他家里头也是同他这般的人,他又是阿耶的徒弟,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同我一道照顾奈们,最合适不过。”
花氏心底早已松动,可终究还是心疼女儿,甚至在想,若不是他们拖累了,她早进了那好人家去了!抱着她,泪水连连:“都是我们拖累了奈,要是奈有个兄弟,凭咱们家如今这般,又有奈三叔在,那县里头的大户也是由得奈选!”
如今还是少女如何能没有一点少女梦,可夏至清楚,若是她出嫁了她姆妈就没了倚靠,秋分的性子不适合留在家里。从小到大,姆妈和阿耶放在她身上的心思都比秋分多得多,那这义务也理应由她这个长姐担起来。
“咱们家也不计较这后代不后代了,日后就算不过继也可以,只要找个好人家,待你好,能常来看看我们。”沈二想想江老秀才和江老夫人,觉得这无后也是没什么了,到地下了能知道什么呢,小辈们活得好才是真的。
夏至见两个人都松动了,也是松了口气,替花氏抆了抆眼泪,道:“姆妈,就苗师兄吧,他对我有意,又是老实憨厚的性子,以后定不会待我差的。旁人家衣冠楚楚又有谁知真正的底子,倒不如长久相处的。日后我们也可一块儿赡养你们,他家里也都是老实巴交的人,不会出幺蛾子,我亦如平常人家的媳妇待他们。若是可以,以后若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姓沈。咱们两家,便搭伙过日子。”
花氏如今还能有什么怨言,夏至处处替他们考虑,宁愿委屈了自己,他们还能说什么,两人只能点头答应。
这苗峰也是高兴得傻了,就像是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了,沈二心中略有安慰,好歹是个惜福的,问他可乐意?
苗峰一时未反应过来,见着岳丈脸色越沉,立即道:“乐意,乐意!师傅,我,我想问,师妹她,她乐意吗?”
沈二冷哼一声:“是夏至自己提的。”
苗峰那嘴巴就差没咧到耳后根去。
这消息一出,一家人也都奇怪,怎么就定了那苗峰!江氏和黄氏皆惋惜,夏至那般好姑娘,若非这样的情况,当真不知要有多少好男儿求娶。她既是想顾着家中,那就不能往好的嫁,亦是个聪慧的姑娘,这才更让人心疼。
知道找个忠厚老实的,家里稍微差一些没关系,才更能说的上话,只消不是那吃喝嫖赌的,家里也清明,两方搭伙过日子也是不会差。就是委屈了夏至。
那苗峰的父母也是吃了一惊,急忙先问道:“奈否会是去做上门女婿吧!”
虽说苗大家有两个儿子,可大儿子怎么着都是要养老的,苗家虽没得沈家有钱,可也没得要孩子去做上门女婿的。
苗峰忙摆手:“不不不,师傅说了,不是上门女婿,是咱们家娶进门的。就是,若是我和夏至日后生的多,得有一个姓沈。”
苗家父母又有些纠结,苗峰他好婆板着一张脸:“咱们家子孙怎得能姓外人的!不成!”
这老太太多是有些固执,苗峰便道:“这婚事,是咱们家占了便宜。师傅说了,第一个男孩自是姓苗,若是没第二个那便是算了。师父师母有两个女儿,我又是他徒弟,若是不姓苗难道就不是咱们家的孩子了吗?”
苗父瞧得出来苗峰的意思,定是喜欢那姑娘的,帮腔道:“姆妈,那沈二的弟弟是当官的那位。是咱们家高攀了。”
苗家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人,也是厚道心肠,第二天就提着礼物上沈二家的门,被花氏那一哭,心里头就软了,沈二百般保证,日后第一个绝对是姓苗的,第二个姓沈,但两个孩子一视同仁,不管几个孩子不管姓不姓沈,他这家底都给他们。
苗家父母又如何是贪图他家产的,吓得连忙说不用不用,沈二瞧着他们模样,估摸着连花样都不会耍,也是认可了夏至的话。
两家人就这般定了下来,快速地交换了庚帖,两村人皆是诧异,议论纷纷,道苗家娶了个金凤凰,又说沈二是为了招上门女婿。有人说:“这沈家现在这般好,村里头第一大户啊,镇山那么多好人家不选,选中那苗家,沈家可没儿子,估摸着啊,答应了什么哩!”
人人都不傻,敏锐着。只是沈家和苗家绝口不提,也不透露口风。
苗秀才得知大哥家的峰哥儿定的是沈二家的大闺女,惊得掉了一个茶盏,神情便恍恍惚惚,归家后便是冲着苗夫人发了一通脾气。
“奈当人家不晓得啊!就隔壁村子的,转来转去都是亲戚,谁不清楚!奈姨妹做出这样的事情,奈又那样对我兄嫂,难怪沈师弟不愿搭理我了!”
“奈怪我?奈当初怎么否港?现在一个个地来怪我?奈阿有良心的!”苗夫人气得眼眶都红了。
大儿媳妇看看这个看看那个,陷入深深地无力,五天一大吵三天一小吵,这样下去如何是一个头……
两家人的亲事定在了今年的年底,比较匆忙,但女儿家的嫁妆多是从出生起就开始准备的,再加上阿太酒时的簪礼的,构成了女子的嫁妆基础。
如今离十二月还有半年的功夫,还是能有准备的功夫。沈三也是怜爱侄女,拿出了一间商铺给她做嫁妆,沈大添了些田地。
大人们忙着夏至的婚礼,便是无暇顾及几个孩子,蜜娘敏感地发现秋分情绪低落了许多,总是一个人闷闷不乐。
蜜娘想许是因为夏至姐要出嫁的缘故,多加照顾她的心情。秋分绣工好,花氏便让她多绣一些手帕荷包寓意好的图案,秋分绣好了,却是一声不吭地将那些都剪了。
花氏见到后打了秋分一巴掌:“奈咋就这么恶毒呢!奈就见不得奈阿姐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