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2 / 2)

深宫女配 陈灯 5213 字 1个月前

林萱在坤宁宫后的游艺斋也听说了皇上受伤,心中不安。南宋京城被攻破,皇帝被俘,宗室妃嫔被如牛马一样的千里驱逐到北边关外,她对这段历史略知一二,如今城已被围了月余,京城中,目前也只有皇宫最安全,然后如若城破,紫禁城则就是烧杀掳掠的重点,自己有孕在身,逃跑不便……

她又想起慈禧太后带着道光帝逃走,将珍妃扔入井中……崇祯帝将自己妃嫔女儿亲手斩杀,越想越是心惊不安,心中愁烦,忍不住半夜起来,让剪红找了几套不显眼的衣服,一一改装,又将金银剪成小块,缝入衣边,内袋,分开缝制,剪红以为她有孕在身,所以多思多想,只得一一照办。林萱又让准备结实而不显眼的包袱,放了烧饼点心等干粮以及水囊,分给剪红和亲近的几个宫女和太监,道:“如有万一,你们能逃就逃,不能逃就找地方躲藏,切莫顽抗。”又叮嘱他们不可外传,以免有动摇人心的罪名。

自京城被围开始,在家里守丧的朱允炆,就已经联系上了京城里各大建章军院的同学,出谋划策,预备为国难出一份力,每日都有人将最新战况传来朱允炆的草堂里,又有一批要好的同学在那里谈论军情,筹划组织退敌之策。徐若璠茶水饭食供应,全不懈怠,在京城粮食紧缺的情况下,她仍能做出精巧素菜招待客人,直令朱允炆的旧友们称赞朱允炆得了贤妻。朱允炆微笑,心中却暗自想如果是刘明舒,也许会亲自披甲执锐,和自己同上战场,杀敌三千。

京城民居里,阿古王子将已经破译好的符号一一对上地图,忽然哈哈大笑,笑声中充满了畅快之意:“天佑我瓦剌!这是京城通往城外的密道!有此图在手,京城攻破,指日可待!”

夜深了,城楼上连被强攻了两日,今日鞑子忽然停止了攻击,汉军歇了一口气,终于能小小休息一下。入夜,京城广济寺里,僧人们近日白天也帮着兵士运送石头、挑水,到了夜里,已是沉沉入睡。

广济寺后院的一眼废弃数年的枯井里,却忽然如同幽灵一样有人从里头冒出来,观察了一下地形以后,又缩了回去,隔了片刻,便开始一个接着一个的人影从里头钻了出来,大概出来数百人后,便有个头领模样的人,带着一个小队,持刀从寺院僧房开始,一间一间的进去,将睡梦中的僧人全数屠戮殆尽。而井里,依然源源不断的出着人群,悄无声息地在广济寺的大雄宝殿中集合整队,约两个时辰后,已经接近三更,阿古王子身着戎装,出现在大殿里,满意的看着已经整队完毕乌压压的兵士,挥手沉声下令:“出发!”

一片黑压压的士兵噤声飞快的向最近的阜成门扑去。阜成门守兵本就薄弱,更是万万想不到敌人从内杀出,仅仅来得及点燃烽火,就被如狼似虎的鞑子剿杀干净,而阜成门外,不知何时,已经如云一样等候了乌压压的重兵,城门推开,城外重兵涌入,京城,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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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大难来时

紫禁城内,昭平帝被从睡梦中唤醒,方天喜跪在地上,全身都在颤抖,带着哭腔道:“皇上,京城被攻破,鞑子从阜阳门里应外合破城而入,郑国公常茂、郑国公长子常玦力战不敌,已是殉国……”

昭平帝恍如仍在梦中,城……破了?固若金汤的京城破了?昨日郑国公不是还说能再坚持上一个月没有问题,待诚意伯平叛大军以及地方援军回来,便可解围反攻……郑国公死了?里应外合?是谁在里应外合?我大汉军民如何会有此大逆不道之人?

身旁常皇后却已是摇摇欲坠,泪流满面,却仍哽咽说到:“请皇上换了朝服到前朝去安排部署,大臣们已是聚集在前朝商议对策,紫禁城目前御林军和大内侍卫在守着,仍能守个一时半刻。”

昭平帝任凭着身边的方天喜等人替他换上朝服,转头看到常皇后也已是盛妆朝服,他恍惚地问:“梓童?”

常皇后道:“一旦内城破,宫妃出逃不便,我身为六宫之首,当率领众宫妃殉节,无论如何决不能受辱于番邦鞑子之手。”说完,已是泪下如雨,又道:“皇上若是能逃出,东山再起之日,但求能善待我常家后人。”

昭平帝一片茫然,仍不可置信,已到了这样的地步吗?他恍然想起前朝宋徽宗被俘,身子一晃,忽然转身对常皇后道:“梓童等着朕,朕先去前朝看看情况。”

常皇后哽咽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皇上千万好好保重,”

昭平帝强忍住泪水,转身大步往前朝走去。却听到身后常皇后命女官,召集后宫所有嫔妃宫女到坤宁宫来,准备鸩酒,白绢,匕首。这是他最后一次见到皇后,以致于数年以后,他还时常在梦中,见到常皇后身着皇后朝服,含着泪让他保重,之后脸上便流出血泪,让昭平帝直接从噩梦中醒来。

林萱身在坤宁宫,已是先知道外城破的消息,此时女官来传,所有宫妃到坤宁宫前殿集合,她心知不妙,以常皇后的个性,若是内城攻破,必是要逼着所有宫妃一起殉节。便特意磨蹭,女官还要急着去传其他的宫妃,又看她一贯温顺老实,皇后一向倚重,便让她自行去前殿,便忙着走了。

林萱看到女官走后,赶紧让剪红和近侍们自己找个地方先躲藏起来想办法趁乱逃出宫,剪红泪流满面道:“那娘娘怎么办?林萱道:“我身怀有孕,和你们一起目标太大,银票已经尽分给你们,你们好好保命,分开逃命,各安天命吧!”几个侍从泪下,也知道时间紧迫,自行分散找地方藏身去了。

林萱换了布衣厚底鞋子,拿了包袱,她肚子已经六个多月,行动有些不便,却仍是咬牙快步从游艺斋后门走出,到了御花园,才走了几步,便看到前方硝烟滚滚,喊杀声一片,坤宁宫前殿也燃起了大火,心知鞑子必是已经攻破了紫禁城,再不逃走,便是瓮中之鳖,却一时也无法可想,忽然心中灵光一闪,想到昭平帝说过的,高祖说的御书房地字架!

她定了定神,向御书房方向走去,走到御桥附近,却忽然听到前边有哭叫声和鞑子语,她赶紧躲到桥洞假山石后,悄悄从假山石洞眼里往外看,却看到初阳公主的乳母抱着哭泣的初阳公主在狂奔,身后几个宫女在护着她们,但已是被鞑子兵追上,砍杀了几个,她身子颤抖起来,初阳公主还那么小,只怕命在旦夕!

只看那几个鞑子兵已经飞快的赶上她们,几刀下去,几个宫女已是被活生生砍死,那乳母紧紧抱着初阳公主,以背受了几刀,却仍紧搂着初阳公主不放,初阳公主却是已经没了声音,林萱捂着自己的嘴巴泪流满面,却无计可施,自己挺着大肚子,上前也是去送死!

忽然看到花丛中忽然有个身材高挑的女子跳出,大喝道:“畜生!”便拼命扑倒了当头那鞑子,一只手食指中指叉开,戟指如刃,已直取其双目,那鞑子哀嚎一声,双眼已被活活挖出,另外的鞑子兵赶紧回身一刀穿心,那女子却是手下使劲,紧紧扣着那名鞑子的脖子,被她扑在身下的鞑子只哭叫不迭,双眼血流不止。其他鞑子只得乱刀砍那女子。

忽然又听到一声娇叱,一条鞭子已是甩了过来,缠住了正要施暴的鞑子兵的双足,一拉已经绊倒,林萱看到刘明舒身穿骑装,手持长鞭,扬眉呵斥,身旁跟着金霄凤楼,也都是一身骑装,身上溅有血迹,已是迅速持着刀扑上来和那几个鞑子兵缠斗在一起,刘明舒身手矫健,几下已是勒死了一个鞑子兵,又抢过刀子,迎战其余几个。

林萱心下稍安,她们三人身手十分高强,三下五除二已是将那几个鞑子兵杀掉,却看到刘明舒忽然身子一摇,面色苍白,金霄凤楼赶紧扶住她,问:“小姐怎么了?”

刘明舒摇摇头道:“没事,有点头晕,我们快离开宫城吧,方才听说,太后已是带着皇上、皇长子和德妃,由大内侍卫护着逃走了,我们再不走,这里很快就要沦陷了。”刚要走,身子确实一晃,她感觉到□有热流不断涌出,继而腹内一阵绞痛,她暗想不妙,却是直接晕了过去,却看到刘明舒下裙已经鲜红一片,凤楼大惊道:“小姐受伤了?”金霄却面色巨变:“小姐,孩子……”刘明舒身子一软,已是倒下,金霄凤楼大惊,背起她飞速的离开了御花园。

林萱心头大惊,没有想到刘明舒居然已是怀孕,又暗自叹息昭平帝平时千宠万宠,逃跑的时候居然还是丢下了她,帝王薄情,可见一斑,适才看她流的血,只怕胎儿不保……

她看周围已经无人,便出去检查了下尸体,那几个宫女都已是死了,那名后来扑出来的身材高挑的女子,居然是史宝林,她背后插着刀,背上被砍得血肉模糊,林萱止不住的泪流,扶起她来,却也不敢拔刀,却看到史宝林气喘吁吁,睁开了眼睛,看了她一眼,勉强道:“林妹妹。”

林萱知她已是活不成,只能用身边的银针替她扎了几个穴位,稍止疼痛,令她清醒,却是哽咽难当,泪流道:“我不如你。”她只觉得羞愧不已,自己平日里自恃清高,孰料事到临头,却是畏缩惜命,居然比不上这个平日自己看不起的庸俗市侩的史宝林,义烈如此,史宝林却是呼吸困难地道:“你有孕在身,孩子最大,我多羡慕你啊,我是要死了吧?死了也好,强于受辱在这些禽兽手里,可以回去见爹娘了,关在这儿,生不如死,林妹妹,你把我脖子上的项链……项链拿下来。”

林萱泣不成声,替她解了项链,那项链坠子是个十分大而圆的宝珠,纯银镶着,荧荧发光,史宝林断断续续地道:“我父亲是长沙太守史瑞勉,林妹妹你若是能侥幸得逃,千万找机会将项链转交给我父亲母亲,就说……就说慧珠对不起他们,他们待我如珠似宝,我却贪图荣华,闹着进宫,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今后若有姐妹,切切不要再让她们进宫……”

林萱泪如泉涌,哽咽道:“我一定转交,不负所托。”史宝林睁着眼睛,笑道:“妹妹是个有福的,定能逃脱,姐姐却是要先走一步了……”说罢看着天空,凄声道:“娘,我好悔啊……”双眼反插,吐出了最后一口气。

林萱只觉得泪眼模糊,替她缓缓合上了眼睛。宫里喧闹声更近了,林萱知道不能再停留下去,却又想起公主,便去检查那乳母的尸体,那乳母背后受了几刀,深可见骨,已是气绝,她翻过她的身体,看到压在她身下的初阳公主,摸了摸,还有气息,想是受惊过度晕了过去,便抱起初阳公主,快步往御书房走去。初阳公主挺沉手的,她大着肚子,走了一段路便已觉得体力不支,但史宝林忠烈在前,她自惭形秽,无法做出丢弃幼儿的事情,只咬牙硬挺着。

终于撑到了御书房,里头的太监已经尽逃空,空无一人,她将初阳公主放到龙椅上,便快速的去寻找书架,书架有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八排大书柜,均靠墙贴着,地字架。地字架里会有什么?她上下将书一本一本的抽出,检查书架,没有看到异样,已是急得想哭,又深呼吸了一口,又细心的检查了一番,忽然发现御书房的书架下,居然全都装有小小的木轮,她愣了一下,用手将地字架的书柜用力推开,下头有轮子,满满而沉重的书架被推开了,露出了后边的墙面,却是光滑雪白,什么也没有。

她失望之极,又转过去看书架背后,却看到有一块木皮似乎与旁边有些不一样,她跑回御案前寻找趁手的工具,找到了一把裁纸刀,颇为锋利,她拿了过来,撬开那方木皮,却睁大了眼睛,她看到了一个小小的方块,类似魔方的一面,刚好九个格子,每个格子上都标着阿拉伯数字,林萱用手指轻轻地拨动了一下,发现那些格子可以取出,正是一个一个的小方块木块,十分沉手,不知是什么木制成。

她沉思了一会儿,这些数字是阿拉伯数字,一般古人是看不懂的,放在这里应该是作为一个机关,那么这些数字应该是摆正确以后能触发机关的密码,她绞尽脑汁想了一会儿,看到那九个格子,终于想起这也许是洛书九宫图,应当是让其数字排成无论横竖斜加起来都是十五,她再不济也看过金庸,好歹还记得曾经觉得有趣而记诵的歌诀:九宫之义,法以灵龟,二四为肩,六八为足,左七右三,戴九履一,五居中央。

她轻轻地按着这数字一个个的抽出来摆好,最后一个五放进去的时候,只听到后头墙发出格格的声音,她转头一看,只看到光滑的青石墙面已经从中裂开,有浅浅的一层墙灰掉落,中间露出了一个门洞,有台阶往下走,又有风吹出,想是里头空气流通,她心下一松,便返回抱起初阳公主拿着包袱走入通道内,看到右边果然还有个相同的九宫格枢纽,她想了想,先将外头的书架按原样拉平,堵上了入口,这样外人即使入了御书房,也察觉不到异样,又依然摆好九宫格,果然见通道门缓缓的合并了。

通道里头黑暗一片,有很轻微的风,显见做了通风孔,她点起之前准备的火折子,抱着初阳公主一路向前走,大概走了一个多时辰,她走得疲惫了便就地休息,好在带了水和食物,走走停停,终于走到了通道的尽头,有一间小小的净室,虽然黑暗,却有空气流通,屋内有一桌一椅一床,均是石制的,她摸索着,发现桌子上有烛台和火石,她打火点着了灯,看了下,发现石床上罩着一张厚粗布,轻轻拉开,下头垫着丝做的被褥,颇为干净。她将初阳公主放上石床上,又去查看石柜。

柜子分为上下两层,一层是衣物,一层却是干玉米和干高粱,她轻轻拈起一小撮粮食,心下存疑,也不知道这几十年的存粮,还能不能吃……

她又找了找,看到有个小小抽屉,上头仍然有个小小的九宫格枢纽,她依法炮制,那小小的抽屉果然发出格的一声,她轻轻一拉,便打开,里头有一个小小的匣子,又有个明黄色圆柱形的袋子封着一物,打开匣子,里头有个锦囊,打开里头珠宝金叶子满满的一袋,另有一封信,几张写着名字和性别、籍贯的户籍纸,年龄却空着,一叠空白路引,一个黑玉质地的印章,一个小册子,她轻轻打开了那卷明黄色黄绸装着的东西,发现那是一道盖着玉玺的圣旨,她看了半日,终于阖目轻叹,复又依样卷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两个密道不是同一条密道,瓦剌拿到的是城里通往城外的密道,而林萱的那个,则是宫里通往宫外的密道。另外谢谢大家的支持。

☆、47各自分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