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起初不适应船上的日子,头几天上吐下泻的,还发起热来。他当时衣不解带地照顾了师父整整一夜,师父似乎在做噩梦,嘴里一直在梦呓。
“师父……师父……师父……”
宁修也数不清师父到底唤了多少声“师父”,他只知师父和师祖间定是发生了不得了的事,不然师父如此坚强又为何会在最虚弱的时候唤起师祖来?
如今见到师祖,果真如师父所言那般,是个极其出色的人。
相比起来,自己完全不值一比。
一种自卑的感觉油然而生。
也不知过了多久,宁修也渐渐睡下了。卫瑾搁下书卷,视线落在了宁修身上。他微微凝眸,眉头轻轻拧起。这样的一个少年郎,阿昭到底看上了他的哪一点。
容貌是不错,只是小小的一点伤口就疼成这样,哪里像是堂堂男子汉大丈夫?
又非女娃,还这么黏阿昭,真是不像话!
想到方才宁修的那一句——反正又不是没有睡过,卫瑾的心就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过去的一年来,没有自己陪伴在身边的阿昭,和眼前这个左看右看没一处顺眼的少年郎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虽然现在是找到了阿昭,但……心里仍是空空的,还稍微有点疼。
卫瑾轻叹一声,继续翻阅书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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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阑人静。
客栈厢房里的灯几乎都熄灭了,唯有卫瑾在案上点了盏灯。外面有打更人的声音响起,卫瑾这才意识到已是三更了。
他打了个哈欠,不过却丝毫睡意也没有。
床榻上的宁修翻了个身,嘴里呢喃了一句:“师父救我。”声音不大,但卫瑾耳力极好,他听得一清二楚。卫瑾冷冷地瞥了眼宁修。
收回目光时,隔壁房里猛然响起阿昭清亮的嗓音。
“谁!”
卫瑾面色一变,想也未想便直接抓起长剑破门而入,“阿昭!”话音未落便有血腥味袭来,地上尸首横陈,皆是一剑致命。
沉水剑上的血缓缓滴下。
阿昭的目光从窗外收回,看向卫瑾。
“师父怎么过来了。”
卫瑾绕过尸首,着急地问:“阿昭,可有伤到哪儿了?”
阿昭微微一笑,说道:“师父无需担心,不过区区几个刺客,阿昭还不曾放在眼里。”她拾起帕子抆拭沉水剑的血液,夜风卷来,拂起阿昭的鬓发。
她伸手将发丝拂到耳后,又笑着和卫瑾道:“已经没有事了,师父回去歇着吧。”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不过一眨眼,宁修就已是出现在厢房里。他低头看了眼地上横陈的尸首,面色变了又变,宁修急急地问:“师父可有受伤?”
阿昭说道:“没有,只是几个微不足道的刺客而已。”
卫瑾问:“你这一年来可有得罪什么人?”
阿昭说道:“在外行走,有没有得罪人也难说。师父,此事阿昭会解决,你去歇息吧。修儿也回去睡吧。若是听到什么声响也不必过来,为师能应付得了。”
卫瑾道:“不行,你剑术再好,也难免会有意外发生。”
他刚想要细看地上的尸首时,宁修忽道:“师祖,这些小事由徒孙代劳便好。”他不着痕迹地挡在卫瑾身前,低头认真地检查着。
宁修摸了摸,说道:“师父,刺客身上什么东西都没有。”
见卫瑾盯着自己,宁修又道:“师祖不信的话,你也来看看。”
“修儿!”
眼见师父徘徊在生气边缘,宁修连忙道:“是!徒儿马上回去。”宁修溜得飞快,厢房里剩下阿昭与卫瑾。阿昭道:“师父,阿昭已非当年的阿昭,这些事情阿昭可以处理的。”
见阿昭如此执着,卫瑾也只好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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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修坐在榻上冲卫瑾龇牙咧嘴一笑,“师父有事便喜欢自己一个人扛,若是有人插手便要生气。我猜师父刚刚一定是发现了什么线索。师祖,你信不信不用片刻师父便会离开客栈?”
卫瑾头一回觉得这徒孙其实也没有那么碍眼,阿昭方才的不对劲他的确是发现了,也猜到了阿昭这么急要他们离开定是为了追查线索。
没想到宁修竟也发现了。
宁修一看卫瑾神色便知他是信的,他笑嘻嘻地问:“师祖,不如等会我们一起偷偷跟着师父出去吧。”师父会生他的气,总不会生师祖的气吧。
卫瑾“嗯”了声。
☆、36
方才进来的刺客并不止一人。
阿昭杀了一个,另外一个阿昭故意放过,只刺成了重伤。本来是想乘胜追击,查出幕后指使的人,未料师父竟是来得这么快。
阿昭不愿让卫瑾担心,因此也没有和卫瑾说。
待卫瑾和宁修离开后,阿昭拿上沉水剑便悄悄地离开了客栈。方才的刺客受了重伤,从半开的窗子一跃而下,想来也跑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