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悲愤交加,恨不得掉头就走,可碍着规矩仍是尽量恭顺地问:“儿媳不知怎么办,请母亲明示。”
魏氏将脸扭到一边,凉凉地道:“你这也不管那也不会娶你回来有什么用?捡根木头回来还能劈成柴呢?”
张氏实在忍不住,赌气回道:“母亲既是不满意,那就让老爷写封休书,我收拾了嫁妆回家去。”说罢,将门帘一摔,大步往外走。
没走两步,就听到屋里瓷器落地的声音,接着是魏氏的怒骂,“滚,趁早滚!腾出地方老二找个更好的!”
听到这话,张氏积蓄已久的眼泪就跟开了闸的洪水般喷涌而出,转瞬流了满脸。
好在厅堂并没人在,她飞快地掏出帕子拭了拭泪。
这时钱氏自外面进来,手里拿件湖蓝色怀素纱的袄子,“你那衣裳沾了水,半边都是印子,才刚让素罗回去取了件,到偏厅换了。”
张氏憋回去的泪忽地又涌出来,伸手掩了面低声道:“嫂子,你说我该怎么办?两头不落好,母亲又这样……我是真没脸活了。”
钱氏不说话,揽住她的肩,半推半拉地带到偏厅,才低声道:“什么活不活的,母亲昨儿是气着了,又心疼阿峼挨打,都是气话,你别往心里去……快洗把脸我帮你梳梳头,下人嘴都碎,传出去还不知成什么样了。”说着亲自弯腰绞了帕子。
张氏怎好让她侍候,忙接在手里,胡乱地抆了抆脸,又打散头发让钱氏帮忙梳了。
眼看着瞧不出异样,才往外边去。
好容易撑着回到二房院,终是忍不住躲在内室呜呜咽咽地哭了个痛快。
桂嬷嬷与素绢均不知发生了何事,面面相觑着不敢入内。唯跟着张氏往松鹤院去的素罗听了半耳朵,悄声说给两人听,“在老夫人处受了责难。”
婆婆训斥儿媳妇天经地义。
三人虽不甘,却也无二话,静静地等在外面。半晌,听屋里哭声渐停,才端了清水巾帕等物进去伺候。
偏巧二门上的婆子又引了太医过来,张氏不便出面,遂吩咐桂嬷嬷带着往晴空阁去。
张氏重又梳洗过,随后也去了晴空阁。
太医却已离开,杨妡正坐在院中石凳上跟杨姵头挨着头挑拣桂花。杨妡右肩吃力,便只用左手,两人笑语宴晏有商有量的,极其和睦。
青菱笑着将太医留下的玉肌膏呈给张氏看,“说这个比化瘀膏管用,宫里娘娘们也用的,另外也摸了骨头,说没事,将养两天就好。”
张氏看杨妡气色也不像有事的样子,已是放了心,因想起还得让太医去看看杨峼,也不知太医知不知道。
便简短地嘱咐青菱几句,带着素罗往外院去。
刚才哭过一场,张氏想得明白,归家是不可能的。别说父兄容不容自己回去,就是她也不忍心连累他们被人指指点点。
而且有个大归的姑姑在,侄女们的亲事怕是要艰难许多。
何况还有杨妡牵连着。
杨家的姑娘无论如何不会让她带着走。
再想想,归家之后又能有什么出路,即便再醮也不一定有个好去处。这杨府总算还和睦,钱氏待她一向宽厚友善,杨远桥也是愈来愈黏着她,只除了魏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