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1 / 2)

一醉销魂窟 风雪千山 2967 字 1个月前

梁北戎无所谓地摊了下手,“对梁某而言,没差别,梁某也不要求夫人坦诚。只是夫人为此需付出代价。其实万物都是一样的,是不是?为了保护某人而牺牲了李公子的手臂,只要夫人如果觉得值,那便值了。”说罢,轻笑,又补充了一句,“其实无论做什么事,也只求自己不要后悔,就是了。”

白吟惜瞪了他一眼,不再言语。

为了保护情之,她牺牲了很多很多。值得么?如果从头再来,她还会这样选择么?她真的不知道,人生最残酷的地方就在于,只能向前走,永远没有回头路。

雨越下越大,倾盆而来,秋天有这般大雨,委实怪异。

马车在一醉山庄门口停下,守门的见是车内是白吟惜,倒也未加阻拦,由小童代替了那侍从做车夫,架了车进庄,直接去了后院。

那间院子白吟惜很熟,是无牙的住所,她一大早刚从里面出来,不想如今再回去,心境却是这般不堪。

她看了梁北戎一眼,后者依然微笑,她的心却似冰冻了起来,冻到连四肢都麻木了。

白吟惜在小童的搀扶下率先下车,由于滴水未进,脚才落地就一阵眩晕,亏得有人出手相扶。那人身上带着淡淡的草木香,她已熟到不能再熟。

“你……”无牙看着她,一脸讶异,再见梁北戎从马车上下来,眸子闪了一下,倒是恢复了常态,笑道,“梁公子无事不登三宝殿呢。”

梁北戎面不改色,展开折扇呵呵笑道:“来找一故人而已。”

白吟惜暗自使劲想从无牙的臂中抽身,谁想他倒是握得紧,一点不放。

无牙望了下廊外的雨,笑道:“还是梁公子好情调,这般天气,来探故人。”

白吟惜见两人一来一回,心中起了疑心,梁北戎看样子不愿与无牙多纠缠,可他来此处不找无牙还能找谁?难道是庄主?

“既然碰上了,就一起来看看吧。”梁北戎瞧见无牙占有欲很强地箍着白吟惜的腰,眼睛笑成了一条线。

梁北戎身边的侍从欠了欠身,走在前面带路。无牙揽着白吟惜跟在后面,白吟惜挣扎了几次挣不开他的手,也便作罢。

山庄里的每个院子都有连廊相连,倒也淋不到雨,廊外碧草茵茵,花开得正好,一点没有秋季万物凋零的景象。这个问题她曾经问过无牙,无牙说,那是因为这里有温泉,气温本身比别处高些,泥土的温度也相对高些的。

这庄主可真是会挑地方呢,在如此风水宝地上建了个销魂窟。

在长廊里绕了半天,她倒是真的脚有些软了,转到一处院落,梁北戎才停下了脚步。白吟惜抬头一看,却见一少年,正坐在不远处的亭子里,怀里抱了一只黑色的猫。

那猫低低地叫了一声,很享受地在他手心里蹭蹭,打了个哈欠,张开一对黄金般闪亮的猫眼,冷冷地瞅着那几个不速之客。

情之目光在白吟惜身上停留了一会,落到她腰侧无牙的手上,微微一笑,又扫过梁北戎等人,最后回到白吟惜苍白脸上,苦笑道:“你终还是把他给引来了。”

牡丹弄眉春入梦8

情之眼里有一丝嘲讽,又有一丝不屑,还有那压抑不住的哀伤。

梁北戎走到情之面前,欠了欠身,唤道:“悠和殿下。”

他少年清秀的手腕因为手臂抬起而从锦袖中露出,抱着黑猫,淡若清风,那举手抬眸间,竟忽然有了种不容侵犯的威严感。

“殿下错怪白夫人了, 夫人为了掩饰殿下的身份,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梁北戎瞧了一眼还没回过神来的白吟惜,对情之笑道,“暴露了殿下的,是一剑封喉,也便是殿下你自己。”

情之眸子一闪,略略挑了下眉,手中的黑猫呜咽叫了一声,像是被扯疼了皮毛。

“是这样啊。”情之微笑着看向白吟惜,道:“如此,真是有劳夫人了,情之不胜感激。”

此番言语中,分不清楚哪个意思更实在些,但总归是令人心酸不已。

“真的是你?”白吟惜手指紧了紧,握成拳,只觉得自己的身体抖得厉害,若非无牙扶着,恐怕根本站立不稳。

这到底是个怎样的日子,先是李钰断臂,再是情之……

“是我。”情之长长的睫毛闪了一下,清浅地微笑,仿佛还是那个清朗如风的少年。

“你要杀我?”白吟惜的声音很干涩,像是要用很大的力气,才能发出来。

“是的。”情之微笑,但冰冷地重复她的话,“我要杀你。”

“为什么?”白吟惜兀自摇头,不敢相信,“你为我在庙里求护身符,跪了三天三夜,还被大管事打,这些都是假的?”

情之垂目,轻笑,“你以为呢?”

“我那次受伤,你私自留下来陪我又被管事责罚,也是做给我看的?”白吟惜的手掐住了无牙的手臂,连她自己都没发现指甲已经深深埋进了他的皮肤。

情之没回答,他手上的黑猫却尖叫了一声,从他怀里轻巧地跳到桌子上,趴在桌上的黄金琉璃盏旁边,懒洋洋地打量着周围众人。

“如果你是要我的命,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还是说,你也想要那张密旨?对我好全是为了它是不是?做那么多事,全是想要从我身边得到它是不是?!”白吟惜的声音尖锐得像猫爪子滑过玉石,她喘着气,几乎呼吸不过来。

身边这些人,到底都有几分真心?!

她浑身战栗,不能自已。

情之随着那猫懒洋洋地坐到圆凳上,抬起那琉璃盏,晃了晃,笑道:“密旨?那本就是我父皇留给我的东西。”

“不会的……”白吟惜上前两步,几乎挣脱了无牙的钳制,颤声道,“你一边对我好,一边却三番五次想杀我?不,情之,你不是这样的,你不会……”

“我怕你认出我,出卖我。”情之打断了她的话,没有抬头,只是望着那琉璃盏,兀自浅笑,“你已经记起来了吧?小时候你见过我的,还有那个又聋又哑的仆人。”

白吟惜喘着气,抓着无牙的手臂,仿佛一个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的一根稻草,“我记得……然后呢,你说,你说……”

“前朝太子的遗孤,皇位的正统继承人,被自己的亲叔叔追杀,到处奔走流浪,后来遇到了人贩子,还被卖进了这里。你看看,夫人,伺候你的小情之,是当今皇上的亲侄子呢,是悠和殿下呢。”情之微笑,侧首看她,眉眼间如清泉般明净。

“那又怎样?!这个身份对你来说不是福只是祸啊!”白吟惜尖声叫,“是的,我早就知道你是那个孩子,而我也一直在帮你掩饰!情之,情之!你这个傻子!你会死的!前朝太子遗孤,皇位的正统继承人,这是一个只有死路可走的身份!就算你是皇帝的亲儿子,他也不会容你在这个世界上!”

情之的笑容僵了下,深深地看着她,听她吼完,红着眼快哭出来了,才微微一笑,柔声道:“我知道,在我还小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我的容身之处。所以当人贩子把我卖到这里来后,我便将计就计留下了。可是我害怕啊,吟惜,你做过噩梦么?后面有刀光剑影追着你,不敢回头,只能向前跑……可你不知道前面那片黝黑的树林里是什么在等着你,毒蛇猛兽,还是猎人的陷进。”

白吟惜忽然笑出来,笑得眼泪止都止不住,“所以你一方面为了得到密旨而想接近我对我好,另一方面又怕我认出你而出卖你?最后衡量一下觉得我暴露你身份的危险更甚于你得到那个密旨的渴求,所以还是决定让我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