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待伺候主子睡下了。钟儿跑到楠芹的房里,她不想玉瓶心眼大,什么东西进去就出不来。钟儿是个心思缜密的,她过后寻思主子的话,总觉得主子话里有话,所以来找楠芹商量。
楠芹不敢保证推敲的对,就把自己的想法说给钟儿听。钟儿觉得在理,心思忐忑的睡了。第二天一早儿,她便去找风止。可巧风止刚伺候完夏达,和李嬷嬷换了活儿,回去歇息。
风止看见钟儿又来看她,心里高兴,带着她进房里,给她端茶倒水。
“他怎么样?”
风止冷哼一声:“烧得糊涂,乱说话。昨儿个太太哭到黄昏才走,临走前连带着把李嬷嬷和我们几个丫鬟好一顿训斥。当天那几个在场的丫鬟都被打了二十耳光。所幸我是之后赶过去的,躲过一劫。”
钟儿感慨几句,低头和两口茶润嗓子,干咽下几口唾沫。她眼珠子转了转,才瞅着风止道:“你有没有想过,要是没了他该多好啊,正经的做个丫鬟,到了年纪就被恩典放出去,嫁个憨厚的农夫,生儿育女,多好的生活。”
“哼!哪里敢望想这些。现在便是够好的了,他病着比不病的时候老实,没力气闹腾。”
“也是啊,这么病着,也就没力气闹腾了。”钟儿撅嘴,见风止没对她的话上心,也便放弃了,随口跟着叹了句。
风止闻言一愣,眼盯着钟儿。
钟儿被看得发毛,问她怎么了。
风止谨慎的环顾屋子周围,突然严肃道:“你说若是他真病死了,太太会不会责罚我们?赖我们把他弄死的?”
作者有话要说:补齐了之前因为闹心落下的那一更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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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儿想了想,摇头道:“我们主子说,人作恶太多,总会被收拾的,没人收拾,天也会收拾他。他病死了,干你们什么事儿。就算你们家太太发怒,也不该牵连你们这些无辜的,我保证我的主子会替你说情的。她找不出错,就算罚,你大不了挨两下板子被罚出去。你放心,等你出去了就找我,我照应着你。”
风止哀怨的垂眸,点点头,默默地抹眼泪。哭着哭着,突然爆发,抱住了钟儿。钟儿思及风止的可怜之处,也同情的落泪了。俩丫鬟抱头痛哭了一会儿,才止住了泪,各自分开。
当天夜里,风止和另一个丫鬟当值照顾发烧的夏达。时至深夜,风止叫那个丫鬟先去休息,她一个人照料。
等丫鬟走了,她便将正对着夏达的一处窗口开了缝,冷飕飕的北风立即吹了进来。风止抖着手,将夏达的身上的被子扯下来。夏达正烧得迷糊,也觉得热,被风一吹反而露出舒服的表情。
风止将被卷起披在自己身上,就在床边坐着,冷冷的看着夏达吹冷风。
她口里念着:“大少爷,您千万别怪我,我也是不得已。我算看透了,再这么过下去,早晚有一天就是我死,左右也是没命,我为什么不拼一拼?您就这么一直病着吧,老老实实的多好,也省了我和我的姐妹们再为你丧命!”
等天快亮了,风止关了窗,将被盖在夏达身上,另给他抆了身子。这一切都做好了,她便去叫那个丫鬟起来,等着李嬷嬷来换人。
天一亮,李嬷嬷带着四五个丫鬟端着热水进来,她见床上的夏达仍旧睡着,和昨晚她走之时没什么异样,撇撇嘴打发走风止,叫人继续伺候夏达。她则坐在桌边,享用茶水点心。等过了早饭时候,李嬷嬷命人把差点撤了,自己坐在床边,拿着湿毛巾为夏达抆手。这时候冯氏和夏知命进门,李嬷嬷赶紧笑着起身迎接。
冯氏见李嬷嬷悉心照料着夏达,眼里流露出对她的几分赞许。她一边问李嬷嬷夏达的情况,一边伸手向夏达的额头探去,竟然比昨儿个还要发烫!
冯氏心料不好,赶紧叫人去请大夫。
夏知命也忧心起来,皱着眉头瞅着床上的儿子,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竟然觉得莫名的祥和,安静。为了这个闹腾的儿子,他做了多少违背良心的丑事?有那么一瞬间,他竟然真的希望夏达可以就这么睡死过去。
不!达儿是他唯一的血脉,作为父亲,他不该有这等龌龊的想法!夏知命不停地在心中自责,不敢去看夏达,扭过身去,面对着墙。
大夫给夏达把脉之后,面露难色。迟疑的看向冯氏,不知道如何开口。在冯氏一再的催促之下,大夫无力地摇头叹息。
冯氏见状,差点没背过气去,硬被人扶着挺下来。她喘不过气,就硬逼着自己张大嘴巴吸气,又怕自己糊涂,叫人捏她胳膊。小丫鬟们哪儿敢,哆哆嗦嗦的伸手碰了冯氏衣裳一下,立即收了收。
冯氏大骂她们没用,这一骂,气儿倒比之前平稳了许血多。
冯氏狠狠地瞪向大夫,骂他道:“前儿个你和我说什么?你说他无碍,熬两天就好。怎么才过两天,你话就改了?难不成你把我儿子医死了,推卸责任?”
大夫赶紧跪地求饶:“夫人,小的万万不敢啊,试问小的为夏府上下瞧了多少年的病?心里早把老爷夫人当做小的再生父母,哪敢做这等不孝不义之事。小的前话说的是只要大爷熬过两天退了热,便无碍了。按理说大爷用过药会好的,谁知会这样。”大夫没办法,叹气。“小的无能,请夫人责罚吧。”
冯氏气得不理那大夫,打发人赶走了他。另叫人去请宫里头的刘御医,他号称圣手,是他的话儿子或许有救。
冯氏急得不像样子,看夏知命呆在那里,肚子里立时生了一肚子气,哭他不关心儿子。夏知命回嘴,俩夫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吵起来。
初晨进门的时候,正碰见二人吵架的情形。她轻咳了一声,心里有些后悔进门没叫丫鬟传话,本以为夏达的病房是安安静静的不好吵闹,岂料竟是这样的热闹。
冯氏这两日苦恼之时,没少找初晨吐口苦水,这功夫见她来了,如临救星,抱着初晨哭起来。把刚才大夫的话儿学给初晨。
初晨微有些讶异的看着正躺在床上发热昏迷的人,真没想到事情发生的这样快。
初晨自然要安慰冯氏,“咱们等着刘御医来,或许那大夫学业不精,误诊了,弟弟还有救的呢。”
初晨的话说到冯氏的心坎了。有个人认同她,和她站在同一立场上,这种感觉让冯氏安心不少。情绪渐渐的缓和着,把所有的期望寄托在那位即将倒来的刘御医身上。
不一会儿的功夫,外头响起了杂碎的脚步声,人未到,先听见秦王妃连连的叹息。
“我苦命的侄儿哟,这是怎么了。”
秦王妃话音刚落,就进了屋,扑到夏达的窗边抹眼泪。冯氏见状,也跟着哭起来。怀璧和夏知命赶忙上前劝慰。二人方止住了哭。
冯氏见秦王妃带了怀璧来,反而没带来她那两个媳妇,料知秦王妃怕她们怀孕被病气冲撞了。她叫怀璧这么个郡王爷替两个媳妇来,也算顾及着她的面子。
还是自家姐姐亲!
冯氏心里感动,激动地握着亲王妃的手,秦王妃将另一只手也覆在冯氏手背上。
怀璧象征性的看眼床上躺着的人,目光毫无感情的扫过,转而落在初晨身上,渐渐地柔和起来。怀璧微微勾起嘴角,凑到初晨耳边,低低的说了一句话。
“我来接你回去。”
初晨惊讶的看一眼怀璧,又示意他看向吕氏。现在这样的情形,保不准一会儿会出大事儿,他们怎么可能走得了?
怀璧牵住初晨的手,拉着她到外面。
“走吧。”
初晨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