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兴安又继言道:“万岁爷移驾出宫,这会造成多大的震动,事稍有不慎,若是传扬出去,这不是更容易自乱阵脚吗?”
“依咱家之间,传喻诸门严加戒备,让宫中诸卫向干清宫靠拢过来,保护到万岁爷的圣驾,既然那卢指挥使已经赶往仁寿宫,那么我们现如今最需要做的不是动,而是等,毕竟,有胆敢随着那孙继宗作乱的毕竟是少数,只要我们不自乱阵脚,从容应对,料想应无大碍。”
兴安的这番听得诸人都频频颔首认同,对啊,毕竟这里是京师里边,自己这边肯定是人多势众,再加上京师之内,光是亲上直二十六卫的兵马,就足以把这些乱党给灭上好几个来回,怕个鸟啊?
重要的是,只要稳守住干清宫,待京师诸卫赶至,就那几千乱党还真不是下饭的菜。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这么定吧,立即告之宫中禁卫,赶来干清宫守卫,不得打扰了万岁爷的圣驾,再遣人命令诸卫赶来宫中平乱。对了,速速去将贵妃娘娘,还有皇子接来干清宫,另外还有别忘记了张太妃,这几位要是谁出了一点差池,咱们几个的脑袋就算是全砍了也抵不了过失,明白吗?”张永思量了一番,的确,兴安的法子看似有些冒险,却又是目前而言,最佳的选择。
看到这些名宦官都认同了自己的建议,决定固守于宫禁之内,兴安心头不由得如释重负地长出了一口气。可是那眼中,却仍旧阴郁。如此一来,只要那朱祁钰没有离开宫禁之地,那么,事情就不会出现太大的变局,而现在,那卢忠却带着数百侍卫赶往那太皇太后的居所仁寿宫。
若是真让卢忠那厮抢了先手,挟太皇太后为质的话,到了那时候,怕是向来仁孝的太上皇……“罢罢罢,咱家已经尽了力了,剩下的,只能看天意而已。”兴安苦笑着摆了摆头,显得有些佝偻的背影在那些高大雄伟的宫殿群间,显得更加地矮小与苍凉。
对于那兴安的落寞和阴郁,张永等人并不以为意,此刻的他们更在意的是那些侍卫们什么时候能够到达干清宫,如何能够把整个干清宫内外保护得滴水不漏。
--------------------大明燕京京师的德胜门,终于缓缓地打开,而朱祁镇在数百侍卫的簇拥之下,率先进入了京师城内,看着那豁然大开的城门,看着那条直通至地平线尽头的街道,看着那些站于大门两侧的大明将士,看着那些显得有些疑惑甚至是惊愕,于那民宅之内,阁楼之中,正向着这边悄悄打量的京师百姓。
“臣等迎驾迟来,请陛下治罪。”杨洪看到那朱祁镇纵马入了城门,当先拜倒于地。侍立于城下的数千明军将士,还有那些将军们,亦随之拜伏于地。
朱祁镇松开了马缰,翻身下马,缓步行至了那杨洪跟前,亲手将这位闻名久矣,却一直未见其面的大明名将给搀扶了起来,看着这位须眉皆白,犹自精壮的老将军,朱祁镇不禁笑道:“久闻卿之大名,草原莫不畏之如虎,闻则丧胆,甚慕卿之威名。今曰得见老将军真容,甚慰之。”
“不敢当,微臣区区虚名尔,边塞数十载,却未能平息草原窥我中原之心。而陛下短短两年间,翻去覆雨,百年大明之劲敌,转眼尽化云烟,倒真让微臣越发地觉得自己老了,不中用了。”杨洪略退了小半步,朝着朱祁镇恭敬地俯首为礼言道。
“呵呵,非是卿老,而是卿之虎子,已步入盛年,昔曰,不过一位杨王。而今,不单汝膝下三子,更有诸多年轻悍将,纷纷涌现,朕得尔等之助,方才能获得此前所未有之胜绩。”朱祁镇回首扫了身后那些随之已然步入了德胜门城门的石亨叔侄,还有杨俊、杨能,还有数位总兵。若不是他们戳力相助,自己,焉能够以胜利者的姿态,以草原征服者的身份,重新踏足大明的京师之地。
“大明万万黎庶能得以安居乐业,不论是镇守边陲的边军将士,还是你们这些拱卫着帝国心脏的军人,皆功不可没。大明,会记住你们……”朱祁镇转过了头来,大手一划,厚重而富有张力的嗓音经过了那门洞的扩音,显得更加的雄浑,仿佛能够渗入到那些将士们的灵魂深处。
不论是那些随其而至的边军将士,又或者是这些方才还在城头之上对他带着敌意的京营大营的兵马,皆不由得内心一阵激荡。
而此刻,平躺在一张门板之上,脖间白布血迹斑斑、面白如纸的于谦听得此言,不由得轻轻地吐了一口气,带着一丝难言的苦笑,再次合上了眼帘。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