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好手段……”做完了朱祁镇吩咐的事情,目送着自家遣出的心腹家将护送着那瓦刺骑士消失在了黑暗之下,三人这才有些黯然地回到了休息的房间,团团而坐,相视苦笑道。
“如此一来,咱们岂不是就被牢牢的绑在了太上皇的身边了,虽然我们都知道上皇所写诏书的内容并没有媚躬屈膝之言,但是,此事稍有泄漏,我等怕是必有大祸。”杨能愤愤地一拳砸在大腿上,一脸的不甘与悻然。
“泄不泄露,都已经没关系了。”王进昌的表情显得有些奇怪,像是有些不甘,又像有些高兴。“只是让我奇怪的是,天子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
“以诏要胁瓦刺,瓦刺哪有善良之辈,既要对方将那些未能随上皇南归的大明战俘释归,还要着他们送归上皇以前所用之各种器具仪仗,哼哼,还要让对方将那背叛了瓦刺的贵女娜仁郡主的器物用品一应全部送来,这……”杨能翻了个无力的白眼。“我要是那也先,指不定就得当场把那卫沙什么的脑袋给砍了,顺便提大军南来……”
“也先真要像你这般做,他也就不是那能一统草原的雄主了。”杨信不由得瞪了一眼自己的二哥,一脸好气又好笑地道。
“哦,三公子莫非猜度到了上皇的用心不成?”王进昌一愣,坐得更近了一些,颇为关切地问道。
杨信虽然是这三人之中年龄最小的,但是其眼光心智,却是这三人中最好的。“其实,我也是猜的,我看上皇陛下胸有成竹,非是作假之态。况且,当初上皇被瓦刺所俘,为我边镇百姓军民之姓命,宁可不惜自身之姓命,也不愿意前往诸边要塞唤门,从这一点,小弟便可肯定,陛下绝对不会做出对我大明不利之事。”
“也就是说,上皇陛下这份诏书,说不定有成功的把握?”杨能有些难以置信地砸舌道。“这怎么可能?”
王进昌倒是不由得频频颔首,一脸赞同之色:“天底下,就没有不可能的事情,咱们这位上皇陛下,做事总是出人意表,你想不到的,他偏偏就能做到了,前宋的宋徽宗,至死都活在一个小小的五国城中,而天子呢,不仅仅为瓦刺诸多勋贵所敬重,更能说得瓦刺尽释此战所掳之我大明军民,之后,以计而擒喜宁这歼宦,后更是获得那娜仁郡主的芳心,借其手,脱困而出……一桩桩,一件件,哪一件不是令人膛目结笑,匪夷所思?”
“可惜,就是闹不明白,他如此着力拉笼我等,到底有什么谋算。”杨信皱起了眉头,一脸的苦色。
“兄长,不若我们给父亲去信,看看父亲那边……”杨信实在想不通之后,作出了一个很无奈的决定。
“看来,也只能劳烦大都督了。”王进昌也不由得苦笑道。
--------------------“……内有强敌虎视,上位者意图夺回权柄,以彰孛儿只斤氏昔曰之威……”
“……外有朵颜三卫虎视,漠北顽敌依旧,诸君准备何以退诸敌,以平草原?”
“今吾皇弟与与汝瓦刺言,实乃是欲困朕于外,而非真心礼待……”
“……伯颜欲送朕归明,不过是借刀杀人之策,使我大明陷于内争,而瓦刺可从容遣重兵应对对外之敌。”
“……准噶尔部绰罗斯氏,有今曰之盛,乃是数代经营,前所未有之功也,何不再以一步,以全先人之遗愿?”
“然朕势单力薄,焉可相抗于当今天子?若是瓦刺能以使厚待于朕,着天下皆闻……”
也先居于凉榻之上,闭眼垂眉,几乎每说到一处要害,也先的眉头就不由得轻轻地跳动一番,长数页,数百字之言并不长,不过,伯颜贴木儿却读得极慢,似乎想要把朱祁镇所书的每一个字都咬烂,嚼碎,吞进肚子里边细细回味一般。
也先半敞的胸口处,那浓黑的胸毛上都沾满了细碎的汗水,额头上的油光,几乎通用那抹布来刮抆出一二两,眯着的双眼里边精光闪烁不定,就像是一条择人而噬的毒蛇,正在思考该从那里下口。
“好一个朱祁镇,对咱们瓦刺的了解,好像比我还深似的。”坐在一旁边,正在连连往口中倒着奶酒,一手往嘴里送着冰镇过的水果的赛刊王不由得砸舌道,发红的眼珠子,落在了一名正在给那也先揉腿的侍女那火辣后翘的臀部上,鼻子仿佛都要冒出了火气。
“废话,那大明天子何等样人,若他没这样本事,我哪里会起释其归明的念头。”伯颜贴木儿不禁瞪了那赛刊王一眼,示意他眼珠子老实一点。
“那二哥您就不怕为我瓦刺竖一劲敌不成?”赛刊王干笑了两声,埋头吃喝,一面反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