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衡点点头,“嗯,很好看。不过总归是浪费了些。”
皇帝说道,“一年也只有这么一次罢了,不过是将元宵时候的宫灯又拿出来点了一次,哪里又有浪费。”
季衡挽着他的手,笑了笑,说,“东南用兵,北方也并不太平,国库银子可还够。”
皇帝倾身亲了一口他的面颊,笑道,“国库银子只能慢慢攒,不然就不会有够的时候。不过即使国库不够,朕的私库里的银子也总够让朕的爱妻欢喜一场的。”
季衡笑而不言了,慢慢地就走到了码头上去,已经有装饰得十分华美的画舫候在了那里,皇帝扶着季衡上船去,季衡突然头一晃,在床头磕了一下脚,人就往地上软下去,皇帝吓了一跳,赶紧将季衡扶了起来,将他半扶半抱到船舱里去坐下时,季衡额头已经出了一层细汗,他勉强说道,“不,皇上,赶紧带我回去,我肚子有些发疼,不知是不是要生了。”
这第二个孩子折磨得季衡厉害,想怀杨麒儿时,季衡有余裕做很多事情,但是怀这一胎,不仅是没有精力做事,还被磨得精神不济,连出生,他也要来一场惊心动魄。
因为季衡的身体状况,船上没有留多少人,只有照顾季衡的知道他身体状况的人在,季衡这般一说,皇帝虽然惊慌,但到底是一国之君,马上就按捺下了情绪,飞快地让抬肩舆到船外候着,等那八台肩舆一到,皇帝亲自用披风将季衡一盖,就把他抱了起来,抱到了肩舆上去坐着,肩舆起轿,直接回了兰芷楼。
而因皇帝吩咐,杜若女官已经飞快回了兰芷楼,叫了翁太医,并且将给季衡接生的一切赶紧准备好。
季衡最近精神不济,翁太医和皇帝以及许氏都担心他没有那么多精神和力气生产,故而季衡刚被放上产床,翁太医给他把了脉后,就端了药来给他喝。
兰芷楼里彻夜通明,杨麒儿被许氏安抚着早早睡了,而且让乳母和照顾他的女官守着他,最好他能不醒,醒了也不能要他出卧室门。
所幸皇帝还让人去找回了为季衡接生第一胎的那一位产婆,只是这位产婆已经哑了,但到底手艺还在,翁太医也有了第一次的经验,所以还算是有条不紊。
皇帝直接待在屋子里就没出去,坐在床头给季衡抆汗,握着他的手说鼓励的话。
翁太医知道季衡这次力气不足,便直接上了催产药,想让越早生产越好,但是事与愿违,季衡生了一晚上完全没有结果。
第二天早上,杨麒儿醒了要找阿父,许氏只好前去安慰他,说了季衡在为他生弟弟妹妹的事情,但是他不能去看。
而皇帝这一日也完全没去玉恒殿办公,整座兰芷楼,连带着前庭配殿等地,全都完全戒严,连柳升要进来都没有能够。
甚至有人要怀疑是皇帝出了什么事,好在皇帝花了点时间写了个手书让递出去,说这两日都不见大臣,早朝自然就更是提也不要提了。
季衡疼得昏昏沉沉,他已经忘了第一次是怎么把杨麒儿生出来的了,似乎只是觉得痛和酸胀,但是这一次,也不知道是不是和第一次一样,但总觉得是一个熬不到头的痛苦旅程,他之后完全是没法顾及形象地不断落泪,皇帝一直守在他身边,既不睡觉也不吃东西,如此到了初八晚上,孩子才有要出来的迹象,但是因为这次孩子太大了,季衡下面本就比女人要小,翁太医不得不向皇帝请示,说要剪一剪刀才行,皇帝听得面色惨白,但也知道事情只能让专业人士决定,只得点头。
季衡一向能忍,生产时候也没有多少声音,皇帝跪在床边让季衡抓着他的手,在心里默默地念着菩萨保佑,又不断发誓再不让季衡生孩子,他不要孩子了,再不要了。
杨麒儿本就敏感,兰芷楼里的紧张气氛他哪里不知道,不由有些被吓到了,许氏只好一直陪着他。
女人生产本就是走一趟鬼门关,更何况季衡那状况比起女人来说更不好,况且他怀孕的最后一段时间一直身体不好,精神不好,这让这次生产就更加艰难危险起来。
许氏也是一直心神不宁,握着佛珠不断念佛。
初九凌晨,兰芷楼专为季衡所设的产房里响起了婴儿的啼哭声,杨麒儿已经睡着了,其实兰芷楼十分阔大,从杨麒儿所在的房间根本不可能听到这声啼哭,但杨麒儿却突然被惊醒了过来,还一声大叫,像是被什么吓到了,这把房里陪着的许氏乳母等都吓了一大跳。
也正是这时候,楼下已经有人上来报信,“生下来了,是位皇子,胖胖的。”
许氏让容氏抱住杨麒儿,自己已经起身来,紧张地问道,“衡儿如何了?”
那报信的女官些许慌张,道,“具体情形不知,说是流血未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