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一群游兴未够的人被织萝赶着往回走。一路上所见尽是在街边祭祀先人烧冥纸的人,而所有人都只是在街边占据了小小一隅,宽阔的大街反而空荡荡的。
元阙解释说那是留给还阳的鬼灵走的路,四只鸳鸯也就不敢再随便走,只是小心翼翼地躲在织萝身后跟着她慢慢走。
只是织萝忽然停下了步子,指着前头不远处两个同样避着人在街角行走的女子问:“那姑娘......咱们是不是见过?”
“自然见过,”说话的是潋潋,织萝发现她的记忆力还真是超乎寻常的好,“刚刚咱们不就是在她们那里买的莲灯吗?”
“不,我是问她们是不是来我们店里买过东西。你看左边姑娘腰间佩的那平安扣,那个结是我打的,别人学不来。”织萝的语气里透露出一丝骄傲。
潋潋想了想,“还真是,那个是缠丝玛瑙吧?姑娘说那种玛瑙有灵性的,而且紫色的还极难得。”
“你还记不记得她说是为什么买的?”
这下聆悦也想起来了,“说是夫君要出征了,要买个信物。姑娘,有什么不妥吗?”
“没有,只是中元夜两个女子相伴行路,有些担心罢了。不过还不到子时,应当无碍。”织萝摆摆手,又提步走了,众人不得不跟上。
只是一边走,织萝一边在胡思乱想——夫君出征,赠缠丝玛瑙做信物......
那张纸条写的什么来着?
哦,惟愿夫君早日平安归来。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好基友考雅思还是托福来着(我不是个合格的基友qaq)给她喜欢的连镜也拉出来遛一遛,就当加油^0^~
汤饼就是面条(也有说是面片汤)。在宋代之前,都没有面条这个称呼,面食全是各种饼,比如馒头叫蒸饼或炊饼(和现在的不一样),面条叫汤饼或煮饼,馓子叫环饼等等。胡瓜就是黄瓜,芫荽是香菜。
煮夫元阙和挑食织萝真是萌哭自己啊!
本来只是想写个节日应景,但是一查就发现鬼节这个东西真是复杂了。道教一般叫中元,是要放河灯的。佛教是盂兰盆会,源自《目连救母》的故事,一般要斋僧,庙里会举行活动,讲《目连救母》的故事。
文里面提到的变文、俗讲,是一种唐代兴起的文学形式,可以理解为说书。文里的选段出自《大目干连冥间救母变文》。《大目干连冥间救母变文》是唐代敦煌变文作品。共有三种写本﹐除本篇外﹐还有一本称《目连救母变文》﹐一本称《目连缘起》。这三种写本都是据《佛说盂兰盆经》演绎而成。词句繁简有别﹐情节结构大抵一致。《敦煌杂录》﹑《敦煌变文汇录》﹑《敦煌变文集》及《世界文库》等都收此变文。
还有更多相关的知识……感兴趣的亲可以查一下资料的。不过这个不影响阅读的哈,毕竟只是背景。
第25章 剑穗
七月的皇都几乎就是一个火炉,热得人都要融化了。织萝懒懒地坐在柜台前,有一搭没一搭地打着扇子,看了眼与前几日出去游玩放灯时判若两人的三只鸳鸯,终于开口道:“元阙,去买几碗甘草绿豆沙来,冰要多,还要多放点糖。”
“虽然是暑日,但饮冰到底伤胃,对女孩子更不好。外头的冰也不知是怎么存的,不过基本上都是凿的河上的冰,脏得很,喝了闹肚子的。”元阙应声从后园挑帘而出,手上还端着个托盘,“姑娘还是尝尝蜜瓜吧,小生刚刚在井水里湃过,还浇了梅子粉与甘草汁,可好吃了。”
“拿走,这个怎么能跟绿豆沙比甘甜?”织萝不耐地挥了挥扇子。
“这个真的很甜,小生仔细挑过的,蜜瓜没有熟到翻沙小生也不买的,梅子粉与甘草水也是小生特调的。姑娘赏个脸尝一口,不好吃就拿走好不好?”元阙用竹签戳了一块,递到织萝嘴边。
织萝被他念得没法,只好就着他的手张嘴咬了口蜜瓜,只觉得一股馥郁的甜味在口中炸开,带着点梅子的酸与甘草的涩,凉沁沁地散入四肢百骸,十分舒坦。吃净了一块瓜,织萝才道:“留一半下来我们分吃,剩下一半,你自己端到后面吃去吧。”
“今天不要小生迎客?”元阙叉起一块蜜瓜就往口中塞。
“你没听说吗?今年皇帝开了恩科,十月就有一次秋闱,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你还是赶紧温书去吧。”织萝将团扇往柜台上一扣,扬声道:“你们仨还不赶紧起来,吃点蜜瓜凉快一下好干活了!”
“姑娘你是捡了个大爷回来供吗?光花钱不干活!”滟滟哀嚎道。
滟滟有气无力地在她头上拍了一把,腹诽——傻子,要是没元阙,谁给做饭啊?
元阙听见“秋闱”二字,面色变得十分纠结,但到底还是道:“小生……这就去温习。”
不过天气实在是太热,在外头走动的人也不多,到了日落西山之时,挂在门口的一串铜铃才响了起来。
这一串铜铃还是经过花家之事后留下的。织萝倒是不太介意有非人进店里来,毕竟也不是所有非人都是抱着恶意来的。于是她拆了满屋的红线阵,只在门口留了一串分辨。
织萝随手一指,那串铜铃便安静下来。而后织萝催着三只鸳鸯准备迎接今天的第一拨客人,未曾想这一气竟是走进了四个人来。
这四人不是一起来的,而是先进来三人,紧跟着又进来一人。先进来的三人是一男两女,一对青年男女打头,一名紫衣女子稍稍落后一步。而后头进来那人大热天还穿了一身黑衣,头上带着幕篱,进了屋也不肯摘下来,垂下的长纱便遮去了脸,看不清年岁。
好巧不巧,先进来的三人里头,有两名女子,就是前些日子织萝他们出去放河灯的时候卖莲花灯的摊主。
“两位姑娘真是巧了。”织萝示意聆悦去应酬那带着幕篱的怪人,自己则迎上了结伴而来的三人。
与那男子十指相扣的女子见了织萝还有些惊讶,“原来前些日子就见到姑娘了,竟没有认出来,还与姑娘照常算价,实在是对不住。”
与此同时,聆悦也问那带着幕篱的黑衣人:“客人要买点什么?”
黑衣人朝着另外三人的方向愣了愣,才道:“我……先自己四处看看……”声音低沉嘶哑得仿佛被砂纸狠狠打磨过。
织萝一边留心听着那边的动静,一边笑道:“一码归一码,上次也没给姑娘便宜啊,扯平了。这位想必是姑娘的夫君吧?看来是已经得胜归来了,恭喜恭喜。”
那女子娇羞一笑,“还……不曾成亲,这次就是和铉哥还有丫头一起来置办婚礼物件的。”
“真是大喜啊,如此喜事,少不得今日只能收姑娘半价了。”织萝笑道。
那女子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一边的聆悦道:“客人您慢点,当心摔着……”不过看她那欲言又止的模样,似乎是吞下去了一段话——碰倒架子摔坏东西是要赔的。
倒是那男子,淡淡地回头瞥了一眼带着幕篱的黑衣人,才回头笑道:“姑娘也是小本生意,哪里能让你如此破费?毕竟一生就成亲一回,怎能如此小气?”
“哦?听公子这口气,想必是立了军功的?”织萝微微一挑眉。
男子连忙摆手,“姑娘莫要取笑,不过是侥幸活得出一条命来,哪敢肖想什么军功!”
织萝也不是着意要打听,闻言只是淡淡一笑,扭头道:“潋潋滟滟,把婚嫁可用的那一套都搬出来,让几位好生选一选。”
这几日每每遇到这种事都是元阙在做,她们两个已经乐得清闲许久了,忽然点名点到头上,自然不是很乐意的。不过织萝发话了,她俩也不敢反驳,只好撇着嘴去了。
“流夕,你来陪我一起挑吧。铉哥,你觉得这个好不好?”一个卖花灯的女子,若是家境宽裕自然是不能的,自己也该是没多少积蓄,素日买来装饰用的东西不能说没有,但决计没有织萝这里卖的精致,也难怪她满面惊奇,摸摸这个又看看那个,对什么都是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