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良娣见她自谦,只是微微一笑“我听说,近日不少人家到贵府提亲,都被你给拒了?”
她一言出口,如筝略愣了愣,又马上意识到她这是出言问自己拒婚之事,又担心人多口杂,此事传出去反而不美,故用“许多家”来掩饰,当下便沉吟着开口到:“良娣见笑了,并非小女子高傲拒婚,实是民女觉得自己年幼无知,且依恋亲长,不愿早早便嫁人,才禀明父母,婉拒了各家的好意……”她这样小心地说着,生怕触怒了苏良娣。
苏良娣听了她的话,脸上浮起一个了然的笑意:“说的也是,身为女子,谁不希望自己能嫁得好呢,依我来看,妹妹这般好颜色,好风范,正该有更大的造化才是,随便嫁入京师豪门,倒是委屈了你了!”
如筝听了她这番话,心里一惊,不明白她突然这么说,是因为自己拒婚发怒而说的反话还是……她正忖度着如何开口,却突然涌上一阵无力感,惊讶之下,抬头喊了一声,却更加惊恐地发现自己居然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声音出口如蚊蚋一般!
她强撑着身子环视四周,突然见到寝殿屏风后明黄色的衣角一闪,当时心如坠万丈深渊:
这样就全明白了,苏良娣在宴席上故意维护自己,和薛良娣作对,根本就不是为了苏百川的亲事,只是为了令自己放松警惕,来寝殿见她,而太子的进宫,恐怕也是此计中的一环,看来太子与苏良娣合谋,竟是要强将生米煮成熟饭!
如筝一时悲愤欲泣,却强自忍住,用手撑着锦凳想要站起身:“良娣恕罪,民女不胜酒力,失态了,请容民女告退……”她抬头看着苏良娣,眼中满是祈求,希望她能看在通家之好份上放过自己。
苏良娣看着她泫然欲泣的样子,心里一阵不忍,却又咬牙按下,强笑到:“筝儿妹妹何必客气,既然酒力上头,便在姐姐这里歇息一阵吧。”说着便唤入贴身宫女,吩咐为如筝安排罗衾绣枕。
如筝心中一阵绝望,知道刚刚入殿时那阵香味并不是凡俗之物,此时想逃却全身无力,身子也渐渐燥热了起来。
不一会儿,宫女禀报寝具已经布置好,苏良娣露出一个略带凄凉的笑容:“好,关了殿门吧。”
作者有话要说:今儿也有点晚了,大家见谅~
如筝能否逃脱厄运呢?救命之人又是谁呢?
尽在明日揭晓,请大家拭目以待喽~~
别离敬上
66轻薄(下)
如筝眼中的祈求化为绝望和怨毒,苏良娣此言一出,她知道自己已经逃不掉了……
就在殿门即将关上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响亮的娇喝:“苏妹妹是怎么了,大白天的就关了寝殿要睡了么?还是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要瞒着本宫?!”
话音未落,便见大门“砰”地被推开,两位壮健的嬷嬷一把推开关门的宫女,又打开了寝殿内所有的窗户,这才侍立在两侧,门口环佩叮咚,七凤明黄色裙裾闪过,太子妃挂着一个凉凉的笑,居高临下地看着屋内的苏良娣和如筝,又似不经意地扫过后面的屏风,冷笑了一声:
“苏妹妹好兴致,居然邀了林家小姐在此谈天?不知因何要关门闭户啊?!”
苏良娣浅笑着从主位上迎下笑到:“禀太子妃殿下,妾身请了林小姐来谈音律,只因林小姐不胜酒力这才邀她在此处暂歇片刻……”
此时清风吹走了殿内的迷香,如筝这才感觉到有了点力气,忙挣扎着跪倒在地:“启禀太子妃殿下,民女的确是不胜酒力,承蒙良娣好意,但民女万万不敢污了良娣寝殿,求太子妃容民女告退!”
太子妃低头看着如筝,目光如刀子一般上下梭巡了一遍:“果然是容色清丽,怪不得……”
如筝的猛地提了起来,她知道,只要太子妃开口治罪,今日她就无论如何也回不去了,更不可能成为太子的妃妾,等待自己的就只有……死。
太子妃沉吟许久,才哼了一声:“怪不得苏良娣对你如此‘喜爱’,不过既然你不胜酒力,又‘自请’不愿留在此处,那便罢了。”她回头对身后两位嬷嬷吩咐到:“扶林二小姐到园子里坐着醒醒酒吧,醉得这样难看,便从后门送出去!”
两位嬷嬷齐声应了,过来拉住如筝两臂,如同拖拽人犯般将她拽出寝殿,找了个花园僻静之处,将她扔在地上:“姑娘自醒醒酒吧,殿下仁厚,有些事姑娘可要想清楚,别行差踏错才好!”狠狠留下这么一句,两位嬷嬷转身走远了。
如筝用手撑住地,狠狠的忍回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她冷冷地笑着,笑自己的狼狈,也笑自己的幼稚,亦是庆幸此番死里逃生。
好一阵之后,她才勉强爬起身,找了个隐蔽处的石凳坐下,掏出帕子慢慢抆拭着身上的尘土。
身体里的药效还是没有散尽,她既晕又热,忍不住深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平复着身体的异样,准备再积蓄些力气,便赶紧绕过去找姐姐,速速离开这是非之地。
她低头整理着衣裙,却不料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双男子的皂靴,她一阵惊慌,猛地抬起头,却见不远处苏百川正目光灼灼地打量着自己,不由得心里一沉:自己这番狼狈样子,终究还是被他看了去,如同前世一般……
心里涌起一阵羞耻和淡淡的恨意,却又瞬间化为叹息,她起身,尽量保持着世家嫡女该有的风范,轻轻福下:“苏世兄万福,世兄见笑了,小妹刚刚跌了一跤,正在整理……”她轻描淡写地说着,心里祈祷着苏百川没有看到刚刚那一幕。
谁知老天却偏偏不帮她,苏百川上前一步,一把抓住她手腕,清冷的声音里难得夹杂了一丝怒气:“是谁?谁干的?!”
如筝心里一沉,刚刚压下的愤怒又升起:“什么谁,世兄说的话小妹听不懂!”
“我问你……”苏百川一言出口,又暗恨自己迟钝:除了那一位又有谁敢在这东宫之内如此放肆?!想到这里,他生生吞下后面的问话,却又万般不情愿地问出一句更加锥心的话:“原来坊间传言是真的,你真的入了那一位的眼了!不过现在看来,他并未得手……”他目光变得凌厉,审视着如筝:“林如筝,你怎就不能安分点,若是早早应了我的求亲,何必如此被人……”
听了他这一句,如筝一直按捺的怒火终于全面爆发:“呵呵,苏世兄,多谢你的好意,小妹确是遭人算计了,不过还好有贵人相助,如今已经无事,世兄既非我的亲长,亦非我的挚友,来龙去脉恕小妹不一一禀明了,我自不安分我的,世兄自端方您的,你我井水不犯河水,告辞!”说完她一甩手腕,就要离去。
苏百川被她这么一番抢白,心中怒火更甚,伸手便将她揽在了怀里,闻着她身上淡淡的沉水香,感受着怀里不同寻常的温度,一阵奇异的感觉夹杂着怒火冲散了他所有的理智,他猛地低头,在如筝惊恐的目光中狠狠吻上她芳唇,如筝本能地想挣扎,却被他死死按住后脑,动弹不得,他在她唇上占有,撕咬,仿佛这样便能咬掉她所有碍眼的骄矜,咬掉二人之间的层层隔膜。
短短一瞬,如电光火石般,但在如筝心里却漫长如同绝望的永夜,她惊怒之下狠狠踩向苏百川的脚,待他吃痛松手,又赶紧猛地一推,一步跳出她怀抱。
“混账!”她厉喝一声,抬手给了他一耳光,犹自不解恨,反手又是一击。
清脆地两声响过,如筝也被自己的行为惊呆了,更怕他会有进一步的行动,忙后退几步,准备择路而逃。
苏百川摸摸自己火热的两颊,自嘲地冷笑了一下,抬头看着如筝:“原来我在你心里,是如此不堪么?”
看着她防备愤恨的眼神,他苦笑着摇摇头:“罢了,不管你怎么想,我是真心喜欢你,我不会放弃的。”说完这一句,他目光灼灼地瞪着如筝,似乎还带了一丝狠厉:“林如筝,不妨告诉你,我认定的人,谁都惦记不来,即使是那一位;我定下的事,也无人能抗拒,包括你自己!”狠狠撂下这么一句,他再也不看她一眼,转身大步离开了。
如筝好容易忍住的泪,终于在他离去后夺眶而出:今生……到底还是任他轻薄了去!
她泪眼朦胧地看着头上湛蓝的天空:为何身为女子,便要活的如此卑微,如此艰难?!
她不甘心,不甘心今生还要任人摆布,更不甘心再嫁入前世埋骨之地,如筝攥紧拳头,再低头时,脸上泪痕已干,平复了一下心情,她掏出帕子抆了抆略红肿的唇,将精致的丝帕随手扔进一旁的花丛,慢慢向花园走去。
如筝沿着小路一路缓行,既避开了生人的耳目,又让自己有时间调整心情和脸色,待转到苏良娣寝殿前时,脸色已经恢复如常,衣服上的脏污也拂去了十之七八,除了嘴唇还略有些红肿,一切都还说得过去。
她四下打量,一眼看到了正在周遭焦急等待的如诗,强按下想要扑进姐姐怀里痛哭的冲动,扯出一个微笑,慢慢走到如诗身前:“长姊。”
如诗看到如筝近前,着急地往上抢了两步,却在看到如筝脸色时停了下来,也微笑着上前拉住她的手,转眸看了看周围稀稀落落的各家小姐们,笑到:“怎的,和苏良娣告辞了?”
如筝点点头,握住如诗的手:“是,和良娣谈了好一会儿音律,眼见天色不早了,咱们回吧,婳儿呢?”
如诗笑容不改,眼中却闪出一丝厉色:“婳儿刚刚说了不舒服,和太子妃告辞先坐车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