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1 / 2)

快穿之绝色 若然晴空 4338 字 1个月前

秦王嬴庄年不过三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先前五代国君实行公孙变法,以法治国,以法养兵,使秦国国力凌驾六国,但当年就强盛无比的秦国却因为六国实行合纵之策,被逼得生生窝在函谷关几十年,到了嬴庄这一代,六国内讧,相互攻打,而秦国积攒下的资本已经足够多,嬴庄再无顾忌,第一个下嘴的对象就是六国之中军事实力最强的赵国。

结果谁都知道,魏公子无忌窃符救赵,拖垮秦军,几十万人的伤亡战不了了之,秦国因此元气大伤,所以嬴庄这些日子以来的心情是很不好的,但就在听说章闵来了之后,这些天一直笼罩在秦王宫上空的阴云顿时烟消云散,嬴庄连在殿内等候都不及,一听通报就起身迎下了御阶。

章闵面白如纸,嘴角还有一点伤痕,走路的步子也轻飘飘吓人,但脊背却挺得笔直,嬴庄几步上前,一把扶住了正要下跪的章闵,面色诚恳而又直率道:“先生不必多礼,寡人闻先生已久,尚有事询,不知先生可否先为寡人解惑?”

章闵没有问秦王想问的是什么事情,微微退开一步,低垂下眸子,说道:“王上所欲询者,必是纵横策中连横一道,皆因自始祖鬼谷子传下纵横策,九纵一横,多见联六国合纵抗秦,少见投秦以连横。”

嬴庄听了,竟然也不觉得尴尬,反倒是连连点头,说道:“合纵之策,先为小国保全之计,后成天下势,寡人有幸读过先生文章,其中详解合纵之根本,而纵横者,从中取利。”

“农耕者从地取利,征伐者从战取利,善谋者从天下取利,本质上没有区别。”章闵说着,转而道:“王上应该庆幸,纵横之徒多逐利,而非都如公孙先生那般一心为了天下苍生。”

章闵说的公孙先生并非是秦国公孙变法的那位公孙先生,而是另一位姓公孙的纵横家,如今仕楚,主张合纵,他的理念是六国合纵为强,威慑西秦,能少生战乱,使得天下安定,两代秦王都对此人恨之入骨,也爱之入骨,前者恨他智计,后者爱他才华。

只是几句话的工夫,章闵就将局面转到了自己这边,嬴庄不仅不恼,反倒是更加见猎心喜了,不由得露出了更加诚恳的神色来,说道:“先生此番入秦,虽是被强挟而来,寡人却也不愿放先生归魏,先生既言纵横逐利,若魏国出一分利,我秦国愿出十分,只请先生入秦!”

章闵并没有被这口头承诺弄晕了脑袋,反倒是冷静地说道:“闵着书不多,其中多为合纵策,王上还未见闵之真才实学,就如椟外窥珠,不知价值几何,不能轻谈开价。”

嬴庄的眼睛更亮了,对章闵做了个请的手势,章闵也不推辞,跟着嬴庄到了内殿,内殿的正中,正是一副绘制精细的六国方位图,绢帛制成,山川河流历历在目,约有数人之高,占地极大,只是看上去有些破旧,秦风俭朴,并非虚言。

章闵没有看地图上的魏国,反倒是指向了赵国边上的韩国,说道:“六国之中,韩国最弱,弱且邻近,当先灭韩,初时与赵相争,并不明智。”

嬴庄点点头,然而无论明智与否,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聪明的人不会对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再多置喙,章闵也没有太纠结这一点,而是道:“长平之战,赵国十户存一,六国最强已然待议,若论连横,闵先以赵为例。”

“燕赵接壤,且燕国地处偏远,少有战事,举国上下全无合纵之诚,如今赵国势弱,可挑起燕赵两国纷争,使燕削赵,使赵削燕,赵国乃四战之地,非雄主不可踞,赵武灵王之后,少见英主,如今赵王势弱,宗室猖狂,除燕国之外,在其国内,可派遣能使挑拨宗室同朝臣对立,另下暗手,亡其能臣,死其名将,不出十年,赵国必亡。”

嬴庄是个少有的英明君主,对于这些事情,其实大部分都是有一个朦朦胧胧的念头,但从来没有听过人如此清晰明了的说出来过,只觉得有如眼前迷雾拨散,陡见朗月晴空,他的脸颊上都浮现出了激动的红晕,一把抓住了章闵的手,感叹道:“先生真乃寡人之公孙先生矣!”

章闵还从来没有得过君王如此高的赞赏,他在魏国时,虽然魏王对他也很赏识,但君臣之间天差地别,至多给几分赏赐,口头上不冷不热地夸几下,对比秦王,虽然过分夸张了一点,但不得不说,越是聪明的人就越是享受自己的才华被认可的那种感觉,章闵对于入秦这件事的怨气也终是消散了一点。

用赵国做了投名状,正事讲完,也该到了私事,章闵从恨不得抱他几下的嬴庄手里抽回手,脸色苍白地拜伏下去,说道:“王上厚爱,闵愧不敢受,闵来秦时,做了一件糊涂事,只请王上能饶恕闵死罪,如王上宽容,闵日后一心一意为秦国谋,纵死不离秦。”

经过了刚才的一番话,嬴庄看着章闵简直就像看着一个会说话的和氏璧,现在就算是把这块和氏璧放到他的眼睛里,他都不会觉得疼,当即便道:“先生大才,且刚刚归秦,先前非是我秦人,犯了秦法也不当过问,先生犯了什么事,不妨说来,寡人赦免了先生的罪过就是!”

章闵的手在袖子里握了握,似乎是下定了决心,清俊的面庞上泛起一丝血色,轻声开口道:“闵所犯为……强淫罪。”

嬴庄整个人都愣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嬴庄:这可能是块假的和氏璧……

第6章 战国纵横

天下七国,秦国无疑是最重人才的,人才稀贵,越是战国往后就越是贵,当年五张黑羊皮就能换来百里奚,到了嬴庄这一辈,就差把求贤若渴四个字写在脸皮上了,许金许银许公主,也少有入秦投靠者。

如今正是大争之世,秦国有兵有粮,名将辈出,但朝中可用的能臣极少,且都是上代秦王的班底了,不提信任与否,最重要的是,他们的年纪都大了。嬴庄不止一次地派人在七国之中寻访贤才,稷下学宫里卧底的探子都比真正的学子多一半,但不管是明探暗探,都极少能哄骗到有本事的人入秦。

嬴庄知道原因,秦国地处西戎,民风粗犷,在山东六国的眼里,秦人和更西边一点的西戎人没什么区别,在很多贤才的眼里,秦国根本就不是一个国,而是六国之外的虎狼。

如今得了个一看就有真才实学的章闵,他高兴得就差原地蹦几下了,连带着章闵那张病容未褪的脸看上去都仿佛蒙上了一层光,他原本想着不会是什么大事,至多就是逃跑时杀了几个兵卒,或是路途上骂过他几句什么的,结果一听罪名,他整个秦王都有些不好了。

一个开口就是灭国策的纵横大才,一脸正色地说自己犯了强淫罪,嬴庄一时之间都不知道怎么总结重点,他目光古怪地看了看章闵,虽然一脸病容,但章闵无疑是很俊的,还年轻,他虽然不怎么了解女人,但毫无疑问,像章闵这样的男人是不会缺女人的,即便一时糊涂,强淫了女子,或娶或纳,都不见得会到这样在他面前特意说出来请罪的地步。

嬴庄想了一下,说道:“先生是在元嬴归国的路途中被俘,之前在魏国的事情必然不用跟寡人请罪,莫非是秦宫里的宫人?”

章闵一听元嬴两个字,顿时想起了那夜销魂蚀骨的滋味,假如这些日子那女人时时过来折辱他一番,也许他还不会这么惦记,可自从那夜过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她,却越发让他无法释怀。

这一个停顿,在嬴庄看来就是默认了,他哈哈地笑了起来,拍了拍章闵的肩膀,说道:“既然是秦宫里的人,那就不算平籍女子,按我秦法,先生下狱五日,罚十金,就可揭过此事,要是元嬴不追究,先生连下狱都不必。”

秦国以法立国,即便是这样在嬴庄看来极小的一件事,他也没有说出什么免责的话来,只是安慰地说道:“寡人会让人去跟元嬴说一声的,先生不用多想,要是实在喜欢那个女子,寡人这就……”

他一边说,一边就要去扶章闵起来,虽然德行上稍有瑕疵,但上位者不拘小节,在嬴庄的眼里,哪怕章闵又老又丑,德行不堪,但只要头脑在,能说话,就还是一块惹人觊觎的和氏璧。

章闵却没有起,他深深地拜伏了下去,垂眸说道:“闵强迫的不是宫女,而是公主元嬴,闵自知罪该万死,只求王上宽宏,能允闵留命三年,暂为秦谋,三年之后,王上若还想取闵性命,闵虽死而无恨。”

随着章闵的话,嬴庄的笑容渐渐凝固在了脸上,又从面无表情到阴森森,从阴森森到面无表情,最后章闵的话说完,他也已经冷静了下来。

秦宫里的公主有十几个,这次嫁去魏国,给元嬴做陪媵的就有五个,说句实话,他从三岁起就读书开蒙,过得比战马都累,他登基这么久,都没数清楚自己到底有几个姐姐妹妹,即便是同母的元嬴,他一年也难得见她几回。

章闵在魏国三年,虽然名声在六国不显,但嬴庄将他的书反复了多遍,在各家学派之中,章闵的书是他看过的主旨最明确,解析最尖锐,看待天下局势最清晰的,他相信自己的眼光不会出错,在这样一个大前提下,一个宫女或者公主似乎都不那么重要了,嬴庄想着,但同时有些烦躁地皱了皱眉。

即便只有一点少得可怜的印象,他也记得元嬴刚刚出生的时候,脸皱得像猴,小小的一只手握不住他一根手指的样子,他还记得她越是长大就越是腼腆,见人不说话,总是低着头用眼角看人,偏偏长得太漂亮,哪怕站在那里不动都吸引着别人的注意,他想起元嬴离秦前,穿了一身红衣,在初秋的阳光下是那么惹人怜爱。

哪怕不亲近,那也是他的妹妹,和他流着同样的血,她受了这样的折辱和欺负,难道他真的能就这样一笔带过?

嬴庄握了握拳,声音比起先前已经冷淡了不少,“三年之约,先生倒是很自信。”

“王上言重了,闵只是贪生怕死。”章闵说得倒很坦诚,他微微地抬起头,看了一眼嬴庄的脸色,顿时心下有数,没有多说,只是轻声说道:“求王上宽宏。”

嬴庄没有再去扶章闵,他一字一句地说道:“寡人给先生三年的时间,三年之内,先生要让寡人看到你的价值。”

意料之中的结果,章闵深深地拜伏了下去,嬴庄原本兴致高昂,几乎想拉着章闵秉烛夜谈,但经过了刚才的事情,他整个人又阴沉回了原先的样子,也没说给章闵安排什么官职,就让他离开了。

嬴庄召见章闵的时候没有特意避着人,但他的寝殿里一般都是没人敢停留的,也只有个从小伺候他的宦官张平听了全程,见嬴庄脸色不好,张平没敢吱声,冷不防嬴庄开了口,问道:“元嬴平时在宫里都做些什么?”

张平哪儿知道去,不过他反应快,连忙说道:“公主们都爱些花儿粉儿的游戏,元嬴公主善筝,还会亲自采桑、纺织。”

“罢了。”嬴庄摆了摆手,说道:“她也算是远行归国,明日提醒寡人去看看她,顺带问清楚那个章闵到底是怎么回事,寡人觉得这其中有蹊跷。”

张平连忙垂眸应是。

章闵离宫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下去,他回头看了一眼夜色中的秦王宫,秦王宫的上空是一轮明月,明月看上去近在飞檐,却非人力所能企及。

他淡淡地笑了一下,皎洁的月光照在他的脸庞上,一双明月正映在他墨玉般的眸子里,几成幻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