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如果真的不想将来被娘逼着在几个她看中的淑媛中选一个,那就快点将自己还看得过去的人带回来。”李婉云说,“那样,娘就不会逼哥哥了。”
李牧言皱着眉,心中叹息。
重活一次,居然还是要面对这些琐事,当真是……
沈勋知道这件事之后,拍桌大笑,有种调侃李牧言的冲动。但是转头看到李牧言唇边变得格外温柔的弧度,他立刻就蔫了下去,激昂笑意人在心中,问李牧言:“你准备怎么办?”
李牧言摇了摇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将来若是我不同意,娘总不会压着我去给对方下定。”
沈勋默默点头,转头说起太妃们的不安定来。
“皇上的意思,是趁着这件事,干脆将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了。”沈勋说,“那个位置太动人心,只怕那些曾经的皇子们年纪小,被人带坏了。”
李牧言沉默,过了一会儿,忽然说:“这些事,其实你大可不必与我商量。”
沈勋张了张嘴,压低了声音:“你觉得有什么不妥当?”
李牧言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转而说起了自己正在做的事——北宁国的使者来访。
“本朝与北宁交战多年,如今能够交好,也是一件好事。”李牧言刚刚这样说完,沈勋就道:“你认为有可能吗?”
“百多年的仇恨,哪有那么容易就消了。”沈勋说。
两个人沉默了片刻,李牧言在心中叹了一声。
北宁是前朝余孽——若是按照本朝的意思来说。
本朝的开国太祖的位置,其实来得不那么正规。辅政大臣辅国到最后,动了心思,逼着年幼的小皇帝禅位给了自己,转头想来斩草除根的时候,结果某个读书读傻了的文官偷偷地将人送走了。
逃出生天的小皇帝收拢了还愿意归心的大臣,与篡权夺位的新朝皇帝打了十几年的仗,最后谁也奈何不了谁,最终划江而治。于是本朝成为南齐,原本的小皇帝治下成为北宁。
那个送了小皇帝逃出去的文官自然是被满门抄斩,结果最后还是逃出去一丝血脉,十几年后那丝血脉却在南齐高中,在朝堂上去潜伏好长的时日,给北宁送去了不知道多少消息。
但是最后身份泄露,被皇帝找了个由头砍了。
李牧言想到这里,垂下了眼帘。
董昱就是那个功败垂成的间谍。
也是从这件事之后,南齐所有的皇帝都对文官有了天然的心里戒备。
皇室本身就是从文官辅政夺位,连续两次大岔子也是出在文官身上,所以开国百多年来,文官们没有了那种在朝堂上天然高人一等的优势。比起武将们的受宠,文官们的地位有些微妙。
这样的日子一长,再加上皇帝不喜欢那些对他的执政指手画脚的官员们,文官的的地位越低。一来二去,治下的臣民愿意走武将路子的更多,朝堂上文官却少了起来。
李家就是在这种背景下成功作为文臣的代表,结果却又被没能继续控制住脾气的皇帝抄斩的。
好在李老爷原本就是不受宠的庶子,早早地被嫡母打包丢了出去,逃过了抄家的那一劫,日后又在流放途中幸运地凭借着健壮的身体活了下来。
如今,他倒是成了李家的正宗。
因为这些事情,李牧言总对皇座之上的那个作为皇帝的人充满了不信任感。
所以为了改变自己生活状况,让李家有一个好发展,他愿意去拥立一个新皇帝。却不肯将自己全副身家都投进去,宁愿做了那背后之人,日后慢慢地往上爬。
但是,这些内心的事情,他不会对任何一个人说。
如今沈勋说起这些私密之事,他在沉默一阵之后,默默地转移了话题。
沈勋知道他不想说,于是只是在离开的时候,提了一句。
“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李牧言说,“尤其是一些阴私的事。”
沈勋转头离开,回到家中发现自己背后冷汗涔涔。
他忘形了。
沈勋转头去对成国公坦白自己所做的事情,成国公在大怒之后,也不得不为自己现如今唯一的嫡子出谋划策。
在他知道之前,沈勋已经帮着皇帝做了好些暗中的事,成了皇帝手中的一把刀。
如今这把刀想要跳出皇帝的掌控,这难度……
可想而知。
父子两人正为这个问题苦恼,国公夫人姚子萱见时间不早,亲自过来请父子两人去用饭。
见两人对坐着,一模一样地皱着眉,姚子萱不由得掩唇轻笑:“夫君和勋哥儿果然是父子俩,连着坐着皱眉的样子都是一样的。”
成国公回神,不自在地咳了一声。
沈勋站起来行礼,叫了一声夫人。
他和姚子萱之间始终有种无形的隔阂,让他和自己的这个继母亲密不起来。
姚子萱不以为意,上前拉了两人去用饭,笑道:“就算事情再多,也要先吃了饭再说。身子可是自己的。”
成国公哈哈一笑,站起来拉了姚子萱一起去。
沈勋走在两人背后,看着姚子萱神色自若地被成国公拉着走。等到和成国公分开,她却不由自主地手在衣襟上轻轻抆了一下。
沈勋不由得心中一叹。
成国公的年纪其实并不算太大,如今也不过三十多。站在姚子萱身旁,两个人看起来还是颇为养眼。
奈何两个人心中都各有所想,就算亲密也显得有限。
沈勋站在两人身后发了一会儿呆,想到自己的混世上,不由得有些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