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紧紧贴着围墙外站定,漆黑的身影和围墙融为一体,静静倾听者围墙内的动静。片刻后灯光闪动,一队士兵提着风灯从墙内的小道上巡逻而来,边走还便闲聊打着哈哈。
当他们走到围墙内侧,同墙外之人只隔一道墙的距离时,大虎陈泰魁伸出大大的手掌在黑暗中重重的挥动了一下。陈南星和宋楠的身影几乎同时闪动,一瞬间便上了围墙顶端。不可思议的是,大虎陈泰魁身子魁伟,但动作同样灵活轻盈,紧跟着陈南星和宋楠的身影也上了围墙,比之后方纷纷跃上围墙上的众人还快了一步。
围墙内小道上的巡逻士兵刚刚察觉有异,纷纷朝围墙上张望之时,他们的耳中已经响起了“咻咻咻”的暗器破空之声。几乎没有反应的余地,只一瞬间,五名守卫的额头上各多了一柄深入脑髓的飞刀。与此同时,一道青光在守卫们的头顶闪烁,一瞬间便有三名守卫的头颅飞上天空,陈南星在空中长剑闪烁连杀了三人身子才落地。
陈泰魁稍慢片刻,但手中的大铁锥可一点不慢。人在空中,大铁锥已经脱手挥出,两名守卫首当其冲,直接被铁锥砸碎头颅。陈泰魁身子落地,铁锥并未落地,手握铁链用力横扫。大铁椎绕着他的身子呼呼转了个圈,七八名守卫被砸的筋断骨折翻滚在地。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先暗器杀人,然后便是陈泰魁和陈南星两人的联合攻击,一攻队首,一攻队尾,互不干涉打搅。短短一瞬间这三人便杀了十七名守卫。而剩下的三人尚自发呆,已经被陈南星连续击杀。
“六个,比你多一个。”陈南星在尸首上抆拭着剑上的血迹。宋楠杀了五个,陈南星这是故意刺激他。
宋楠手上扣着三柄飞刀冷声道:“若不是怕误伤了你,这三人也是我的。你下次这么做,若是被我暗器所伤,可怪不得我。”
“你可以试试,你自信暗器能否突破我的长剑么?”陈南星冷笑道。
陈泰魁皱眉低声喝道:“都给我住口。”
两人赶忙住口,杀了九个的陈泰魁都没炫耀,这两人也觉得无趣。
半个人头没捞到的其余五虎和十名相府护卫充当了苦力,迅速将地上的尸首拖入草丛之中。刚才的打斗乒乒乓乓的发出了不小的声响,众人躲在围墙阴影之下听了一会动静,周围并无异样。散花楼那边的喧闹之声遮掩了刚才的打斗声,加之发生的太快,短暂的嘈杂声即便被人听到,也引不起他人的注意,更何况周围并非是人口稠密的街巷和住所。
陈泰魁打了个手势,众人继续往散花楼左近摸去。前方灯火明亮,数道回廊交错穿行在几座亭阁之间,回廊上都挂着明亮的灯火。可以见到两队各十名护卫正顺着回廊交叉巡逻。
此处已经距散花楼百步之内,杀了这些护卫并不是个好的选择。但好在这些护卫巡逻的轨迹都在目光之下,倒也不用杀了他们通过此处。于是众人借着花丛和廊阁的暗影,起落之间矮身躲避,踩着守卫们巡逻的空隙穿越此处。再往前便是几处假山和花坛所在的楼后区域,宋楠探知其中有几处暗哨,这里只能由他出马。但见他身如飞鸿不着痕迹的在假山花丛之间穿梭,解决掉一个又一个的暗哨,用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击杀了八名暗哨,身法手法都干净利落之极。这一回连陈南星都对他挑起大指赞叹不已了。
解决此处之敌,散花楼近在眼前,灯光明亮,晶莹剔透。躲在楼后的花丛之中,楼中走动的人影清晰可辩,仆役们的对话声以及收拾碗碟器皿时清脆的叮叮撞击之声都清晰可闻。
“准备动手。”陈泰魁吐了口吐沫在手心里抆了抆,取下肩头的抓钩绳索。护院迅速朝东西两侧移动,严密监视散花楼东西的区域,防止有人突然出现。但见陈泰魁弓身疾走,来到楼下丈许处,将绳索抓钩舞动数下抛上二楼的回廊栏杆处。就听“咔哒”一声轻响,挠钩稳稳的勾在了栏杆上。
第497章 刺杀(二)
陈泰魁一招手,宋楠迅速上前,抓住绳索只一用力,身子就像被一股力量托举一般瞬间上了半空中,紧接着手脚并用,如一条灵活的四爪蛇一般,眨眼间便到了二楼回廊上。但见他矮身沿着回廊两侧迅速察看了一圈,伸出手来朝下招了招。
陈泰魁一摆手,十几人蜂拥而至,七八只钩索同时飞上栏杆勾牢,片刻之后,十几人便已经上了二楼回廊下。廊牙之下灯火明亮,众人虽然蹲在廊下,但感觉就像脱光了衣服站在人群之中一般,感觉无处遁形。
众人立刻行动,挠钩收回后迅速抛向第三层,第四层。虽然在灯光之下,但畅通无阻的到了散花楼的顶层回廊之下。众人屏息躲在落地的雕花长窗之侧,喘息调理聆听动静之时,但听得楼内丝竹悠扬歌声悦耳,一个女子歌声婉转正唱着一首曲子。
“三军散尽旌旗倒,玉帐佳人坐中老。香魂夜逐剑光飞,青血化为原上草。”
“帐前草草军情变,日下旌旗乱。褥衣推枕怆离情,远风吹下楚歌声,正三更。抚鞍欲上重相顾,艳态花无主。手中莲锷凛秋霜,九泉归去是仙乡,恨茫茫。”
“……”
陈南星和宋楠自诩风流,喜欢听曲观舞。听这歌声悠扬动听,倒是有些入迷。可惜陈泰魁不识风情,手中大铁锥舞动起来,一声断喝之后“轰隆”一声巨响,将整片的长窗击的飞出,连人带铁锥就像是一辆坦克撞碎门窗冲了进去。其余众人也在门窗尽碎的瞬间冲进楼中。
木屑翻飞之中,九虎和十虎在一瞬间便抢到了楼梯口,两人各出一脚将两名端着木盘上菜的仆役踹的滚下楼梯,长刀横亘,守住楼梯口。而在他们抢占楼梯的时候,其余众人一字排开,气势汹汹的逼近数十名正在吃喝的剑南官员。
短短的一瞬间的错愕之后,一片惊叫之声响起,奏乐的乐师和歌姬舞姬们发出大声的惊呼,纷纷朝两旁奔逃。但因为楼梯被堵住,她们无处可逃,只能躲在两侧的墙角处惊惶的望着这气势汹汹突然出现的十几名黑衣人。
陈泰魁的目光扫向楼中的四桌酒席,这一眼让他大惊失色,酒桌旁坐着的并非是剑南道的那些官员,一个个正襟危坐的是数十名全副武装的武将和亲卫。他们一个个面色严肃,手搭在腰间的兵刃上,正用冷冷的目光看着自己。
王源正坐在他们当中,全身盔甲金光闪闪,手中端着一杯酒,似乎正要送往口中,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来啦。”王源微笑开口,声音很亲切,像是对等候已久的老朋友在亲切的打招呼。
“等你们多时了。”王源继续道:“你们来的比我想象的要慢一些,我们这里已经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了。”
陈泰魁深吸一口气,稳住情绪沉声道:“狗贼王源,明年的今日便是你的忌日。你害的我们南诏国家破人亡,今日我们要杀了你,便是为南诏百姓讨回公道。”
王源“噗嗤”一笑,对着周围席上的武将和亲卫们道:“他们还在演戏,这智商也是没救了。”
众武将和亲卫发出一阵哄笑,目光中满是鄙夷和戏谑。
“看你身形,该是相国府十虎中的大虎吧。你是陈泰魁。嗯……你旁边那位拿着长剑的便是你的胞弟陈南星了吧。人称夺命书生,剑法超群。那一位……手里空空如也,但却随时能致人于死地的便是十虎中的四虎宋楠是吧。你们也无需蒙着脸了,我知道你是谁,又何苦冒充什么南诏人。你们跟着罗希奭来成都,不就是要奉命取我性命的么?何必躲躲藏藏的跟老鼠似的。”王源淡淡道。
陈泰魁等人齐齐变色,意识到所有的行迹都已败露,这王源显然是早有准备了。但陈泰魁并没有觉的太过慌张,他们经历过很多次这样的时刻,陈泰魁自信即便是中了圈套,也未必不能得手,因为楼面上的这些兵马陈泰魁还没看在眼里。只要守住楼梯口,让楼梯下的兵马无法增援,这王源还是死路一条。
陈泰魁缓缓的取下蒙面的黑巾,露出一张横肉遍布的面孔来。发出闷雷般的浑厚笑声道:“有些名堂,居然识破了我们的计谋,但那又如何?并不能让你今日能活着逃出去。王源,你的死期到了,这里所有人的死期都到了。”
王源微笑站起身来,将手中的酒杯缓缓放在桌上,笑道:“好,那便看谁的死期到了。今日便送你们去和聂江川和田斌在九泉之下相聚,也算是一件功德。”
提及死于王源之手的三虎和八虎的名字,这让陈泰魁怒火中烧,陈泰魁张口发出一声怒吼,喝道:“给我杀,一个不留。”
话音落下,早已按耐不住的陈南星的身子疾如流星,剑光闪动已经攻了上去,陈泰魁提着手中的大铁锥脚步沉重一步步走来,每一步都将楼面的地板震的抖动,似乎要塌陷下去。其余几虎和十名护院也飞身而上,冲向王源和他身边的数十名武将和亲卫。
“放箭!”王源一声断喝。散花楼外侧回廊的长窗几乎在同时被推开,长窗之外,上百名手握弓弩的士兵将弩箭对准冲上来的八虎等人,一瞬间黑压压的弩箭便带着摄人的破空声激射而至。
上百只弩箭在如此局促的区域内击中攒射,数量和速度都让人绝望,一轮箭支过后,便见真正的功夫。陈泰魁举起铁锥挡住要害的头脸位置,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吼。但见他庞大的身躯上被射中了十几只弩箭,但随着这一声大吼,那些弩箭竟然一只只的掉落在地。被射中之处虽然有鲜血流出,但看上去只是浅浅的伤口。如此劲箭居然对其无法损伤,可见其刀枪不入的硬功名不虚传。
而陈南星躲避箭支的动作则潇洒了许多,长剑青光闪动,在身遭形成一道光幕。所有飞向他的弩箭全部被磕飞,剑招挥舞之间潇洒灵动顾盼自如。四虎宋楠的躲避方式更是沉着,手一扬,数十枚暗器发出,将射向自己的箭支纷纷打落。几枚铁蒺藜还飞向左侧长窗之外,数名弓弩手被击中面门哀嚎着倒下。
但并非所有人都能如此轻松的躲避劲弩的密集射击,在他们身后,十几人身上连中数只强弩,纷纷仆倒在地立即毙命。这当中包括七虎王弼和九虎耿承。这两人武功稍弱,身上都中了四五只弩箭,哼也没哼一声便气绝身亡。
“老七,老九。”陈泰魁长声悲呼,心中痛楚难当。他万万没料到王源在回廊外藏有弓弩手,若是知道有弓弩手的埋伏,应该第一时间选择撤退,而非强行冲击。短短一瞬间,十八人的队伍只剩下了六虎,其余人人手尽数折损。
“解决那些弓弩手。”陈泰魁大声吼叫,脚步不停,手中铁锥挥舞作响,轰隆隆长窗碎裂之声大作,数百斤重的大铁锥无坚不摧,将这些镂空雕花的长窗砸的稀烂。铁锥毫无阻碍的击打到站在廊下的弓弩手的身上,将他们击飞而起,带着长长的惨叫声摔下高楼。
陈泰魁像是一架推土机一般沿着回廊挥舞着大铁锥横扫,数十名弓弩手被他一路横扫摔落,后方的弓弩手见势不妙纷纷从长窗中跳进楼中。但四虎宋楠手中暗器连发,十几名弓弩手瞬间倒地,陈南星手中的长剑更是切瓜砍菜一般,将纷纷躲避的弓弩手一一砍杀。
当三人将百余名弓弩手扑杀的差不多的时候,忽然发现好像王源和他身边的几十名亲卫和武将都没什么动静。于是喘息着回身来看去,但见楼中剩余的三虎已经扑在地上,身上全是伤口,一动不动了。王源带着几十名将领和亲卫站在他们尸体旁,每个人的兵刃上都滴着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