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您真打算跟越南人合作?这种事可是很复杂的,牵扯到列强的利益关系,以我们目前的实力是吃不消的。”邓铿语重心长的说道。
“士元,我问你,我觉得这帮越南人打算做什么?”吴绍霆没有回答邓铿的话,反而提问了道。
“看样子,他们打算某传篡位呀。听于孜县先生说,东京阮家是西山朝的后裔,他们想要重新夺权是有这个动机的。”邓铿推测的说道。
“你说的有道理,可惜未必是完全。照我看,他们不止想要某朝篡位,更希望能把法国人从故土上赶出去。”吴绍霆说道。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反而觉得这次合作更危险了。法国人在南亚已经有很强大的殖民势力了,在整个越南海湾附近还有海军。要说东京阮家借助法国人的力量某传篡位那才可行,若单凭一己之力,又是推翻现在的国王,又是与法国人为敌,这摆明了是自寻死路。我们卖武器给他们已经不错了,还帮他们培训军事人才,直接抢丹尼士的饭碗,势必要得罪法国人的。”邓铿脸色露出了忧虑,切声说道。
吴绍霆当然考虑了这一点,对于他来说这一点是唯一的死结。不过他做好了两手准备,在之前自己不过是以一个生意人的身份,越南人出钱,广东军政府出货。就算东京阮家事情败露了,法国和越南国王采取镇压,到时候广东军政府及时抽身,用不知情来推脱。除此之外,他更看重的是第一次世界大战即将爆发,就算不影响法国人在越南的势力分布,但官方的目光势必会被吸引在欧洲,顾不得那么多细枝末节。
“这件事你不用太担心,我自有分寸,无非是做一笔生意而已,只要我们把它当生意来看,法国人没必要大动干戈。”
“这……那大人,要不要先跟云公商量一下,毕竟越南的事他也有份。”
“云公只负责公司的事,而这件事不属于公司的范畴。我会另外派人去负责。”
邓铿沉默不语,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服吴督军,自己跟了吴督军这么久,似乎从来没有一次说服过对方。他尽量把事情往好的一面去想,只要督军大人不去贪图太多越南的利益,这件事或许只能不是那么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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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最后一天,越南人和法国人带着订购的首批军火,乘船离开了广州。
当然,在此之前吴绍霆与阮玲志又私下会谈了一次,粗略的订下了合作方式。他告诉阮玲志,一个月之内会再派人前往越南洽谈。
阮玲志自然不会全心全意去相信中国人,对于越南人来说,法国人和中国人都一样,从这些国家获得援助,付出的代价要比援助的本价高达几十倍。不过有时候为了谋取大局利益,不得不做出这样的牺牲。他在两次与吴绍霆的谈话当中,多多少少意识到吴绍霆的态度,虽然看上去不情愿掺和这档子事,可正好迎合了自己的心理。这意味着一旦东京阮家行动成功,中国人肯定不会得寸进尺。
一个广东省军政府,还能得寸进尺到什么程度呢?
进入九月,炎热的天气依然没有消退,对吴绍霆而言也越来越繁忙。
最主要的事情已经不是关于刺杀案的幕后真相,而是逐渐临近的大婚。
婚礼由都督府和张家一起张罗,不过出力最多的自然还是张家,印请帖、购礼品,新婚宴席的菜式、宾客名单,等等等等,无论是大事还是小事,大部分都让张家包揽下来。吴绍霆并不是不放在心上,毕竟自己一个年轻人,祖家又不在广东,身边一个亲戚都没有,婚姻传统的规格方式一窍不通,理所当然是交给懂得人去办。
这次婚礼吴绍霆是十分重视的,尽管都督府这边没什么可忙,但同样尽量做一些事。他派人花了一笔重金,将都督府内的官邸大院重新装修,将昔日衔接办公与官邸的南厅扩建了两百多平米,用两条短走廊连接官邸和办公场所。
好在南厅是土木结构的建筑,工程不会太久,婚礼之前一定能完工。
张家派人来询问吴绍霆是否要发电报到祖家,请几个家族里面的亲戚前来。吴绍霆想了想之后,认为这不是什么不方便的事情,自己现在贵为一省都督,请同宗同族的亲戚来参加婚礼反而还显得更风光一些。于是便答应了下来。但说到祖家还有那些亲戚,他自己也不知道,只能在祖家的报纸上刊登一则启示。
就在婚礼如火如荼的筹备之中,倪映典和王云从北京返回。吴绍霆派邓铿前往码头迎接,之后直接来到都督府见上了一面。王云的左胳膊从手肘处没了一截,空荡荡的袖子有几分凄凉,这段时间在北京治疗也颇为吃苦,整个人反而没调养出什么好的状态。吴绍霆对王云说了一些勉励的话,让王云好好休息几天,等精神和身体都恢复过来,再到都督府来报道。
倪映典带回了教育部的消息,关于南洋政经大学申请国立的事情为能批准,不过教育部长蔡元培十分支持广东军政府振兴教育事业、培养高等人才,以个人名字捐赠十万,又主动向袁世凯索要了二十万,一共三十万经费一分不少电汇至广州花旗银行。蔡元培还让倪映典带回了一封亲笔信,希望吴绍霆暂以省部公立大学的条件办学,并承诺会推荐几位着名教授、学者前往南洋政经大学指教。
吴绍霆对这个消息不觉得算坏,好歹获得了一笔捐款。他决定就先以省部公立大学的形式筹办这所大学,为了凑齐办学的款项,他还是决定以筹款募捐的方式来解决大头,军政府财政部分担余额。对于捐款多的人,甚至可以用其名字来命名学校的教学楼、图书馆、体育馆乃至食堂、宿舍都可以。
这件事先不急,他打算等朱执信回来后与其详细商议,毕竟朱执信是广东军政府教育部部长,搞教育此人才是行家。
九月二十日,朱执信总算从浙江回来了,下船之后他便直接来到都督府,把自己此行去见宋教仁的结果做了汇报。
“宋先生最近正和于右任先生他们商量如何凝聚国民党,重振党内的力量,大概有一段日子没有与上海方面联系了。宋先生听说震之你在北京遇刺,同样感到震惊不已,还曾号召浙江社会团体联名呼吁大总统尽快查明真凶。”朱执信绘声绘色的说道,显然已经认定宋教仁与此事没有半分关系。
“那你有没有把青帮的消息告诉循初呢?”吴绍霆不动声色的问道。
“有,不过只是影射的提及了此事,我相信宋先生应该是明白的。宋先生当时只是沉默了,似乎也感到很震惊,但终归没有发表任何言论。”朱执信说道。
“我明白了。我从来就没有怀疑过渔父,这次派你大老远走一趟,关键还是想从渔父哪里套出点口风。既然渔父什么都不知道,这件事就罢了,咱们还是等周先生从日本回来吧。”吴绍霆长叹的一口气,神态沉重的说道。
“也只好这样了。”朱执信看得出来,吴绍霆对这件事仍然耿耿于怀,他可不希望这件事真的与陈其美或者革命党有关联,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呀。
“对了,你有没有告诉渔父我这个月结婚的事情?他会来吗?”吴绍霆转而又问道,好歹宋教仁与自己是多年的朋友,哪怕政见略有不同之处,可论私交总还有情面。
“有的,我刚准备说这件事的,”朱执信连忙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宋先生也代话让我先聊表祝愿。至于来广州,他说他会尽量做好这个打算,但毕竟现在国内的风头不太平,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来。”
“好吧,希望渔父能来,我正好有一些想法打算跟他好好谈一谈。”
接着,朱执信又简单描述自己在上海的情况,他最先奉命去上海招募宪兵军法之类的顶尖人才,中途又接到命令要去见宋教仁。不过在见完宋教仁之后,他又去了上海多待了几天,搜集了一些宪兵军法人才的资料。到目前为止,他带回来了七份简历,三名德国退役宪兵军官,两名日本军人,一名美国人还有一个中国的国际法学博士。
卷四:欧战之崛起 第449章,周震麟的消息
吴绍霆让朱执信直接把日本人的简历都丢掉,自己绝不会雇佣日本人。这不是民族情绪,而是这个年代日本人故意提前退役了一大批军人,让他们以侨民的身份进驻中国,一边搜集情报,一边伺机而起。等到战时,这些所谓的侨民拿上枪转身就变成了士兵。他可不想在自己的地盘上养两个间谍,这简直太愚蠢了。
“等我婚礼结束之后,再落实这件事吧。”他说道。
然后两个人简略的谈了谈韶关南洋政经大学事宜,吴绍霆希望朱执信能全权负责这件事,从学校承建到筹款,能尽快则尽快。他告诉朱执信,建立这所大学是势在必行,自己绝不会只是纸上谈兵那么无聊。
朱执信对这件事十分有动力,并非是因为他对教育业情有独钟,而是自己早就有一套办学的思路,正渴望有机会试一试。当即,他信誓旦旦的答应了下来。
周震麟从日本回来的日子,正好是吴绍霆大婚的前一天下午。
整整一天吴绍霆都在张家别墅,听着张直和一些女宾介绍明天婚礼的程序,同时还要去赶着把新订做的七套礼服一一试过。下午他还跟未婚妻张小雅单独待了一会儿,两个人亲亲我我的聊了一阵。张小雅显得很害羞和拘谨,到临走时,她羞羞涩涩的主动亲了一下吴绍霆的脸颊。吴绍霆并不急着与未婚次发生什么关系,等到大婚之日,一切都能顺理成章。
刚回到都督府,侍从处跑来通报周震麟在南厅等候。
吴绍霆立刻赶了过去,见到周震麟时,却发现周震麟左眼圈有些发黑,嘴角红肿,手背上包扎着绷带,好像出了一场意外似的。他赶紧问道:“周先生,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故?”
周震麟苦闷的叹了一口气,脸色有些懊恼,他没有避嫌的说道:“让人给打的。”
吴绍霆顿时严肃起来,认真的说道:“什么人动得手,简直太没狂妄了。周先生你说出来,我吴绍霆一定为你讨一个公道。”
周震麟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没用的,在东京遇到几个流氓打的,一提起来就可恨。”
吴绍霆拧紧了眉头,脸上一片冷酷之色,追问道:“日本人?他们为什么打你,周先生你把前因后果告诉我,若这件事有内幕的话,我一定不会就此罢休。”
周震麟跟吴绍霆在休息厅坐了下来,他把自己去日本的经历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