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怀玺看了看阿史那朵朵,又看了看李闲,有些茫然,又似乎是想通了什么。
…………马车缓缓启动,很平稳。这辆马车军稽处大档头出行时候才会乘坐,代表着的是在军稽处中绝对的身份和地位。因为谢映登赶去东都是纵马疾行,这马车就留给了叶怀袖。马车纯黑色,外面包了一层厚厚的皮革,便是最锋利的弩箭也射不穿。由四匹强健的战马拉着,奔跑起来的速度不弱于骑兵。
车厢里有不少书籍,有不少时鲜水果,还有一套煮茶的工具,车厢里布置的极舒适,坐在厚实柔软的坐垫上,马车行走时候本来就不大的颠簸更是被消除的无影无踪。
“想什么呢?”
阿史那朵朵看着李闲问道。
李闲笑了笑说道:“这个光景是不是应该做首诗更好些?感动的你稀里哗啦然后主动投怀送抱……可我想了半天,竟是一个字也没憋出来。”
阿史那朵朵忍不住笑了笑起来,想起昨曰夜里叶怀袖和她说过的那些话,她心里就情不自禁的有些发慌,和面前这个男子之间以前的感觉是那种淡淡的,有思念,却不是刻骨铭心的思念。有动心,也不是死去活来的动心。一直很淡,可当李闲在北衙门口抱住她之后,这种淡淡的情愫却瞬间升温,以至于让阿史那朵朵乱了心境。
“阿史那结社率就交给你了。”
她垂着头将话题移开。
“我不知道自己能教他多少。”
李闲看了一眼坐在一边默不作声的叶怀玺,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但我可以让他知道如何活着,为什么活着。”
“草原的事,你不必太过担心。”
阿史那朵朵再次转移话题,却只能说明她的心境确实有些乱。
“不要送我太远,出城门即刻。”
她说。
“送三十里吧。”
李闲回答。
“不行的。”
阿史那朵朵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靴子低声道:“送三十里的时间太久了些,我又是一个容易冲动的人,万一在这三十里之间我忽然舍不得离开长安城,我自己都劝不住我自己的话,谁还能?”
她抬起头,看着李闲说道:“出城就好,再远我会把自己逼得很难受。”
“好!”
李闲点了点头,没有再坚持:“送你的时候,只送到门外。接你的时候,我也会接你到门外……我记得小时候,跟着阿爷一块出门去某个地方,我总有一个问题纠结。比如说从一个村子到另一个村子,我总不明白,为什么去的时候我出发的村子那么大,要走很久才能到目的地。而回来的时候我又想不明白,为什么回来的时候目的地那个村子又那么大,要走很久才能回到出发的村子?”
他不知道阿史那朵朵有没有听懂,这是他前世小时候的糗事。
前世的小时候跟着他父母去姥姥家,他一直纠结到十来岁才想明白这个问题。原来……中间还隔着好几个村子的。
“好,我等着你。”
阿史那朵朵笑了笑,没有表现出一丝不舍。
黑色的马车和三百多名骑兵在城门口停了下来,李闲拉着叶怀玺的手从马车上下来。阿史那朵朵没有跟着下车,也没有道别,只是嘱咐了李闲和叶怀玺每人一句相同的话。
“别忘了你对我的承诺。”
李闲和叶怀玺同时点了点头,一个无声垂泪,一个脸色不舍。
阿史那朵朵放下马车的帘子,坐好。
然后抆去一颗本不应该流下的眼泪,只是这眼泪却一点也不苦涩。
李闲的视线一直盯着马车离去,没有注意到在进城的人群中有一双惊愕的眼睛看着他随机快速的移开。在城门口,排着队等候进城的人群中,高碑坊的里正高来才回头有些骄傲得意的说道:“外乡人,你运气太好了!知道那边那个穿黑色锦衣的人是谁吗?他就是燕王殿下!”
周来才兴奋的说道:“那曰大雨滂沱,燕王亲自到了高碑坊视察民情。虽然只见过燕王殿下一面,但一辈子我都忘不了!”
他只顾着兴奋说话,却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后的那个外乡人深深的低下头,似乎是在逃避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