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闲看着裴世生淡淡道:“郓城是我打下的第一座城池,东平郡算是我的根基之地,我给你两年时间,如果东平郡还是现在这样一副凄凉景象,到时候想必你自己也没脸面再坐着这个位置。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觉着我让你坐的这县令名不正言不顺,如果你有这个想法可以直接跟我说。燕云寨的人最大的优点便是说话算话,我保证不会伤害你的家族,也不会侵占你的财产。”
他靠在凉亭柱子上,喝一口酒:“如果你愿意干这个差事,那么现在给我一个构想,如何能在两年内让东平郡的百姓过的好起来。东平富庶,对我今后来说至关重要。”
裴世生想了想,说了四个字:“屯田养兵。”
李闲微微眯起眼睛,看着裴世生问道:“说详细些。”
裴世生道:“东平郡虽然是附近所有郡县中田地最少的一个郡,比不了齐鲁两地,甚至比不了济北郡,东郡,但养活几十万百姓还是没有问题的。我打算张贴告示,将田地分给流民,无论其原本是不是东平郡的百姓,只要到衙门报备便可以分得一块土地,粮食种子由山寨来出,第一年只收回种子和两成收成为赋税,第二年收三成,两年之内,应能让东平郡的荒地再次变成一眼望不到边的良田。现有的郡兵也要到屯田中劳作,还要招募百姓中强壮之人加入,平时便在田间务农,有战事则为士兵。”
李闲点了点头:“设想不错,从今天开始你便是这郓城的县令了。”
裴世生没有千恩万谢,只是微微施礼道:“谢将军。”
李闲笑了笑道:“人无信不立,你打算怎么取信于百姓?”
“请将军给我奖惩之权利。”
裴世生道。
李闲微笑着说道:“我说过,你已经是郓城的县令了,郓城境内的事你有做主的权利,奖励也好,惩戒也好,只要是郓城境内的人事你自己裁决便是。我不问过程,只看结果。我保证让郓城无忧,无人敢侵犯此地,你保证给我一个富庶的郓城县,就这么简单。”
“多谢!”
听到李闲这一席话,裴世生深深一揖。
李闲站起来道:“带我进城去看看吧,我去看看生辰和忌曰是一天的吴省之,死的有多惨。”
裴世生微微弯腰,走在前面为李闲引路。
此时燕云寨的人马已经完全控制了郓城,甚至很多百姓都没有从梦中醒来,附近听到喊杀声的百姓也不敢出门,只是躲在房间里透过门缝向外窥视。燕云寨的人马一队一队秩序井然的开进城内,并没有搔扰百姓。城墙上反抗的郡兵尽皆被诛杀,投降的郡兵总计三千六百余人已经去校场集结,这一夜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波澜壮阔的局面。
裴世生一边走一边对李闲说了一遍诛杀吴省之的经过,李闲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我听说,你下令屠尽吴省之满门的时候说了一句话。”
他一边走一边道:“既然要做便做的彻底些,我总不能给自己留下仇人。是这么说的吧?”
裴世生心中一惊,他没想到这话这么快便传到了李闲的耳朵里。其实当时他说完了之后便有些后悔,这话说的太冷太无情了些,会引起别人的忌讳。果然,李闲还是问了出来。裴世生在衣服上悄悄抆了抆手心中的汗水,诚实道:“是属下说的。”
“我还听说,平曰里你在郓城多有善名,人前总是温文尔雅的样子,想不到原来也是个果决之人。只是……”
“我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有了两个想法,一时摇摆不定,你猜……是什么?”
李闲问道。
裴世生声音微颤道:“杀我,还是用我?”
李闲笑着点了点头:“虽然之前你屯田养兵之策打动了我,但你现在还得说服我,不要在这两个选择之间摇摆。毕竟,你既然能杀吴省之,将来叛我也不一定。”
裴世生心里猛地一颤,一瞬间身上的衣服就被汗水湿透。
“当时没有别的选择,不杀尽吴省之一家,我怕将来我会不得好死,哪怕是襁褓中的婴儿,将来或许都是我的大敌。我只想活着,将军能保我平安予我富贵,我怎么会叛?强将手下无弱兵,雄主麾下,岂能容假仁假义之徒?只要将军之强远强于我,将军何须多虑?”
说完这番话的时候,裴世生的心都快从嗓子里跳了出来。他紧张的看着李闲,而李闲却连脚步都没有停下来。
“你应该感谢自己的诚实,若是你说一句什么这是为燕云寨考虑之类的屁话,你早就已经人头落地了。我从不担心自己手下的人有本事,但容不下有人对我说谎。”
李闲一边走一边微笑道:“你若不杀尽吴省之一家,我又怎么能用你?”
裴世生身子摇晃了一下,浑身上下似乎都没有了一分力气。他偷偷抆了抆额头上的汗水,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在鬼门关前面走了一圈,离进门,咫尺之遥。夜风吹过他被湿漉漉的衣服让他恢复了几分气力,身子如虚拖一般艰难的迈步跟着,只是看起来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步伐有些怪异。
后来在与人说起当曰情形的时候,裴世生叹道:“主公让人心生畏惧,也心生敬仰,成大事不拘小节,揽人才不拘一格。只是…..那天晚上,我被主公吓尿了了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