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兄弟怎么看都不无辜,因为正常的姑娘卖给人做丫鬟,最多就是五六两银。贺家愿意给这么多,本身就不同寻常。他们拿了银子,就要承受相应的后果。
周家众人哭着求饶喊冤,楚云梨看在眼中,片漠然,并不觉得他们可怜。
周三郎眼见求情不成,哀求楚云梨救他。
楚云梨不止没上前,反而还后退步。
上辈子的周家可是拿着卖李软软的银子过得滋润,尤其面前的周三郎,甚至出手打死妻子,不用想也知道,李安娘死了之后,他肯定会很快续弦。
李安娘姑侄俩,就是给周家送银子去的
衙差上前,将周家人拉下去,喊冤声和哭声交杂在一起,公堂上片鸡飞狗跳。
于狗宝身子微微颤抖着,因为他知道,接下来就轮到他。
大人拿着供词,仔细梳理于狗宝做的事,看他只是参与偷李软软和报信,有贼心,到底没能得逞,最后判了他三年。
哪怕是三年,于狗宝也难以接受。
“大人,我是听我爹的吩咐干的,还有周家,我只能算从犯啊,求大人明察。”
于父听到儿子指认自己,气得血气上涌,瞪着儿子满脸的不敢置信。
于狗宝对上父亲血红的眼,振振有词“爹,我又没力气,也没有抓人。只是跑腿报了个信而已那些事都是你们做的,跟我无关。”
于父“”就是他求神拜佛,喝尽偏方,从小像护生鸡蛋般护着长大的儿子
楚云梨嗤笑声“你这养儿防老,好像防不住哦。”
于父气急,喉间一股腥甜涌上“狗宝,你”
其实,他已经打算自己把罪扛下,尽量让儿子早点出去或者根本不用进大牢。
可是主动扛罪,跟被儿子指认,完全是两种心情。
前者是她心甘情愿为儿子付出,后者难免让人寒心。
大人没耐心看他们父子俩互相指责,面色铁青“近几年,皇上对于偷拐孩子的罪名都重新改过律法,律从重发落只知情不报一样,判你三年就不冤”
于狗宝彻底没
了声音。
于父和周三郎一样,不止动手偷孩子,甚至在李安娘把孩子抱回去之后,还追上去试图抢夺,要罪加等。判了他六年。
楚云梨早就知道,如果跑来状告于父偷孩子,可此事到底是没有成功,就算她以亲女之身告赢了,他罪名根本不重,李安娘还要背上个不孝的名声。
所以,她这么久都没来告状。
不要紧,六年后他出来,再收拾不迟。
她这边暗自盘算,可周母看到于父只六年,而她却家破人亡,还要在狱中度过余生三十年她就算在外头有人伺候,不缺吃喝,都活不三十年。在暗无天日的大牢中,吃不好睡不好,根本不可能活那么久。
也就是说,她这辈子都出不来
周家所有的倒霉事都是因为于狗宝报信而起,本来他们牵连上于家就是因满腔不甘心,如今于家父子好端端的,周家却这么惨。加上边上衙差使劲拉扯周母她实在不想入大牢,哪怕晚上刻都成,被拖出大门时,她尖声道“大人,我还有话说”
已经挪动的大人闻言,又坐回去“你说。”
被拖出门的周母得以重新进公堂,她跪在地上,努力想着于家在村里做下的恶事,最好是伤筋动骨的那种。可想来想去,都是一些邻里吵架的小事,大部分都是因为村里人嘲笑于父没有儿子养老送终而起的争执她突然眼睛亮,伸手指面色坦然的于父“他杀自己女儿。”
围观众人一阵哗然。
他们已经听说李安娘明明是于家血脉却信李的缘由对于于父遗弃亲生女儿之事很是不齿。
就算自家养不起,还能送给别人啊哪怕送去牙行呢,也是给其一条活路。
把个刚生下来没两天的孩子丢在路边的草丛里,不是擎等着喂狼么
又不是李家夫妻刚好路过,这世上哪里还会有李安娘
本以为这事已经够狠毒,没想到于父竟然还害死过亲生女儿
听着外面众人议论纷纷,大人的眉心皱得人家死蚊子,这种龌龊事情,往前十几年都没听说。现在却一连听说好几件,难道真是他治下不严
“说清楚”
周母迫不及待道“李安娘与她三姐相差两岁,在生老三和李安娘之间,于家还有个女儿,只是生下来没两天就死。”
于父放在身侧的时候已经握紧,沉声道“那个孩子生下来就比别的孩子瘦小,根本养不住。村里夭折的孩子还少吗”
“是不少”周母怒瞪着他“你们把那孩子扔在西边的小树林里,刚好那天我去里面摘草药,脚踩到了草丛里,就看到了那个刚死的孩子。她脖颈间有青紫的大手印,分明是被人掐死的”
于父面色微变“村里那么多孩子出生,你怎么能确定那就是我的孩子”
“我能确定”周母笃定“那天我娘还打算去你家送洗三,我生养了好几个,确定那就是刚生下来的孩子。后来我仔细想过,趁着你那几天生孩子的,且孩子夭折的,只有你们家。”
看她说得言之有物,大人只得让人去请于母过来询问。
衙差去于家拿人时,于母恰巧不在。回来后听说这家发生的事,立刻就追到了府城。这会儿刚到公堂外,正想找人打听呢。衙差就准备去接人。
于是,好多热心人就把于母推了出来。
于母是个怯懦的性子,本来胆子就小,到了公堂上被众人围观着,腿一软直接坐倒在地。
“于何氏,你生的第四女,是怎么夭折的”
于母下意识去看自己男人的神情。
大人看在眼中,拍惊堂木,沉喝道“公堂上不许东张西望,本官问什么,你答就是若你胡编乱造,胡言乱语,按律该入罪”
于母吓得浑身一颤,低着头不敢乱瞄,低着头道“我不知道。”
看来其中真有内情。
于父睚眦欲裂,警告道“何氏,你想好再说”
听到他带着怒气的声音,且这怒气不同以往,于母更是害怕他回去收拾自己,颤着声音道“我生几个女儿,婆婆不耐烦,孩子爹也骂我,我没有补养身子的东西吃,也没有奶水,孩子饿得哇哇大哭,他半夜里被吵醒后就就把孩子抱走然后就说说孩子没了”
回忆起这些,早已忘却的那种连生几个女儿的绝望又浮
上心头。她哭着趴倒在地上“我不知道不关我的事孩子不是我杀的”
大人皱眉看向于父“你把孩子抱去哪”
于父摇头“我给我娘。”
他娘早已经入土好几年,把这事往死人身上推总没错。
大人皱起眉来,把于家人收押,此事押后再审。
那天之后,大人派了人去村里询问。最后从个爱早起的老妇人口中得知,她某日早上看到于父怀中鼓鼓的进西边小树林。且当日就听说于家刚生的孩子夭折,洗三办不成。
半个月后,于父被判了四十年。
这辈子都别想出去。
于母回到村里,家里只剩下她自己。
于狗宝入狱,几个女儿因为她长年的苛待,心里颇多怨怼。那些年里,李安娘的三个姐姐暗地里都埋怨母亲护不住自己,恨父亲下手狠辣,嫁人了反而解脱了。
本来就不爱回娘家,加上如今有夫有子,自家都不够宽裕,哪里愿意照顾母亲
于母独自住着,后来还试图来寻楚云梨,直接就被拒之门外。
此事,李安娘三个姐姐还找上门,除了个爱占便宜的,楚云梨和另两个姐姐逢年过节都有来往。因为她的缘故,两个姐姐的夫家越来越好,本身也过得自在。
至于周家的妯娌两人,在周家出事不久后,相继改嫁。
三年后,于狗宝出来,本就好吃懒做的他,于母根本管不住。没有人领着干活,他学会偷鸡摸狗。
楚云梨还没动手,于狗宝就因为偷别人东西被揍顿,跛只脚。
后来那些年里,直都是远近闻名的混混。
于家舍不得教子,自有人替他们教。楚云梨还没出手,于狗宝就把自己弄得人憎狗嫌,在出狱第六年时,再次偷东西被人抓住,又被暴揍一顿,丢到了冬日里的街上。
后来,城门口多个两脚都跛的乞丐。那之后,楚云梨再没有关注过他。
她带着两个孩子,生意越做越大。
李软软一直跟在她身边耳濡目染,长大之后,凭着那一万多两银子,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周奇志小时候在家中并不受重视,后来周家人入狱,他也没多少感情。反而心读书,后来还考中了进士,因为舍不得母亲,愣是调回原籍做个小知县。
他的辖下,凡是遇上男人动手责打妻子,或是丢弃女儿,都会从重发落。
周家兄弟从牢中出来时,楚云梨已经是首屈指的富商,两家犹如云泥之别。他们再不敢跑到楚云梨面前来闹。
后来的那些年间,楚云梨过得挺舒心,赚钱之余,也尽可能的帮助穷苦百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