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春草看着大门, 久久没有言语。眼泪不知不觉落了满脸,好半晌都没起身。
林母看她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冷笑道“你别想赖在我家门口, 赶紧给我滚。”
柳春草不想滚,边上有人凑上前“春草啊, 你姐姐刚才晕倒在路上了, 你要不要去看看我看她的腿好像伤得挺重,你最好还是帮忙请个大夫。”
柳春草回神“我哪有银子”
那几枚铜板, 只够给诊费,再拿不出银子来买药。看了大夫又能如何
她站起身“我们虽是亲生姐妹, 可这些年来早已有了各自的小家,现如今我自顾不暇,也管不了她了。”
她失魂落魄地往镇上而去。
柳春风是真的痛晕了,围观众人议论纷纷, 就是没人上前帮忙。
到了夜里,还是她大儿媳悄悄拿了席子和被子过来,把人弄上席子盖好。
没有帮她请大夫, 更没有把人弄回家中好好照顾。
村里人唏嘘不已, 有柳家母女的事情在, 一时间, 各家都格外在意自家孩子的孝顺。
柳春草去了镇上, 找了一份活计。工钱倒是其次, 主要是想包吃包住, 她可不想再住山洞。只要拖到林二垛身子好转, 想法子叙旧情,应该能回家。
柳春风在外冷了一宿,翌日早上起来就发了高热, 她儿子又把人挪去了山上的山洞里。
人生病了之后,整个人昏昏沉沉,柳春风前一次醒来发现自己睡在路上,再醒来就到了山洞里,心下顿时欣慰起来。
她强撑着不睡,一直看着山洞口,终于在天即将黑时看到了儿子。
更让人欢喜的是儿子手中还拎着食盒,柳春风大喜过望“阿诚,我就知道你不会看我受苦。”
齐诚默然“娘,先吃饭吧”
柳春风烧了一整日,压根没胃口,可她知道自己的伤想要好转就得吃东西。当下接过碗狼吞虎咽。
齐诚看着,眼圈突然红了“娘,您最疼我,对不对”
“那当然。”柳春风想也不想地道“我这辈子辛辛苦苦养大了你们兄妹,只恨不能割一身血肉喂养你们。你要记得我对你的心意,做人可不能忘本”
她一边嘱咐
,一边喝下儿子送来的鸡汤。
黄澄澄的鸡汤香味浓郁,少见荤腥的柳春风喝着这觉得无比美味。都喝完了才问“家里就三只鸡,你奶怎么舍得”
齐诚眼圈已然通红,看着母亲喝下汤时他好几次想要阻止,最后都忍住了。听到母亲问话,他抹了一把脸“是我偷杀的鸡。”
柳春风惊讶,随即满脸喜色“ 娘没白疼你。”
齐诚低下头“娘,如果儿子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会不会怪我”
鸡汤都炖来了,如此孝顺的儿子,就算做错了事,柳春风认为自己也能谅解。再说了,自己的亲儿子,不谅解又能如何
当下笑道“做错了事不要紧,只要你敢于承认,娘就不怪你。”
齐诚长长舒出一口气“娘,这鸡汤好喝吗”
“好喝啊”柳春风颔首,动作间扯到了腿上的伤,顿时皱了皱眉,又打起精神道“你别这么实诚,这鸡汤你自己也要喝点,你平时的活重,吃得差了会亏了身子,还有你妹妹,她是个姑娘家,也得吃点好的。不然太瘦了就会影响子嗣”
“娘”齐诚打断她的滔滔不绝“我对不起你。”
柳春风一脸疑惑“这话从何说起”
齐诚看着那方才还装着鸡汤的空碗,低声道“娘,希儿今年四岁,开春之后,他就可以启蒙。”
这是以前家里人都商量过的事,柳春风叹息一声“希儿若是去读书,少了你爹,咱们家不一定供养得起。”
“您放心,我就是砸锅卖铁,也会供养他”齐诚低着头“只是,若是家人名声不好,也会影响了他,镇上的夫子压根就不收家中有人人品有瑕的弟子。 ”
听了这话,柳春风心里不安“你这是何意”
齐诚抬眼看着她“娘,如今的你没甚好名声。兴许会影响希儿。”
柳春风愈发不安“可那些事我已经做了。”
“所以,我们得想法子弥补。”齐诚话接得飞快“娘,人死债消,您别怪儿子。”
柳春风“”
她瞪大了眼“你做了什么”
齐诚看着那碗鸡汤,缓缓往洞口外退,似乎很是伤心,哽咽着道“娘,您说
过,您最疼的就是我,为了我愿意付出一切,包括您一身血肉娘,儿子也是,实在没法子了”
柳春风死死瞪着洞口的人影,渐渐地眼前变得模糊起来。她伸出手想要拉人,手却如千斤重一般根本抬不起来。
浑身知觉渐渐退去,脸皮子如有万斤重,她周身疲惫不堪,缓缓闭上了眼睛。
恍惚间,忽然想起小时候偶然听村口的老人说过的一句话言传身教很要紧,有些事情,不能在孩子跟前做。
柳春风脏污下更加苍白的脸上渐渐滑下两行清泪,她动了动唇“娘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