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修此时还裸着精壮的上身, 因一大早单挑了十几个人, 宣泄过度, 身上的衣裳早被汗浸染的直淌水了, 他往日里最注重仪态, 轻易不会宽衣解带, 唯有在军营中与人比划到了兴头上, 才会与底下那些个闹腾的手下一道赤着身子痛快较量。
在府中,这日这样,还是头一回。
郑凛一行人退下后, 见妻子拉着他的手臂一脸紧张的直要查看伤势,戚修浑身汗水直淌,豆大的汗珠子从额头、从脖子上滚落下来, 浑身滑腻。
又见她纤纤素手抓着他粗糙的手腕不放, 白皙的肌肤与他古铜色的肤色形成鲜明的对比,戚修只有些不大自在, 只忽而一把用力从妻子手中挣脱了开来。
顿了顿, 又见妻子一脸委屈的看着他, 戚修面色一顿, 少顷, 只低声咳嗽了声,缓和了声解释着:“身上脏”
说着又往她如玉似的指尖上瞧了一眼, 上头还沾满了他的汗水。
秦玉楼闻言,只抬眼往戚修身上瞧去, 见他裸着上身, 浑身上下肌肉喷张,身下仅仅只穿了条青色的裤子,衬托得整个身形健硕颀长,身子精悍结实、孔武有力。
面上不觉一热。
还是头一回撞见丈夫赤着身子的模样。
平日里装束得规规矩矩的,因着他身形颀长高挺,便是秦玉楼在女孩儿中不算矮的,到了他跟前,也才堪堪到他肩膀上头一点点的位置,还够不着他下巴呢,是以,往日里瞧着算是清瘦形的,却不想,脱了衣裳,这才知道竟这般结实有力。
秦玉楼面上虽有些不好意思,嘴上却小声回了句:“放心,妾不会嫌弃夫君的”
说着,只忙从腰间拿了帕子踮起脚尖往他额头上,脸上细细致致的抆拭着。
戚修见状,只垂着眼,盯着妻子那副耐心温柔的面上,面上紧绷着的神色慢慢的缓和。
然而不多时,又见妻子微微扬着头,那张饱满的烈焰红唇微微亲启,隐隐露出唇红里珍珠似的贝齿,分外娇艳。
在这座空旷的庭院中,清晨,伴着微风,戚修脑海中嗡嗡作响。
却说戚修此番在府中只待了一日,第二日天还未亮便又匆匆离去了。
秦玉楼便又恢复了日日前往那寿延堂“打座”的生活,不过这一回却不再是抄写经书了,除了头几日命翠柳抱了一沓账本过来,既未曾多言,也未曾再给秦玉楼指派旁的什么安排。
秦玉楼本就是个心思玲珑剔透之人,老太太虽未曾明言,但从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定也是可以瞧出来的,似乎是有意想要试探、指点及教导她。
虽然不过才十几日,但她已从老夫人的仪容姿态、言行举止中学到不少了,不仅仅是规矩,更是那种贵人身上与生俱来的通身贵气与威严,这确实是秦玉楼这类寻常千金身上所欠缺的。
纵使秦玉楼时常私下叫苦不迭,但真正踏进了这寿延堂,她却着实在实打实静心专研。
是以,当那翠柳一转身,秦玉楼便拿了本厚厚的账本细细的翻阅了起来,哪知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却是吓了一大跳,这才知道,原来这些账本是历年来整个戚家所有的开支账目。
秦玉楼在秦家时,本就掌家多年,查账自是难不倒她的,不过,一个小小地方官员的府邸岂能与这诺大的侯府相提并论。
便是现如今戚家没落如此,但仅仅一月的开支,就能够抵得上整个秦家大半年的呢,秦玉楼随意的翻阅了,抛开府里的各处进项姑且不论,光是每月戚家的人情往来,都足足占了六七成。
且与朝中各处官员尚且无一来往,这账目上的人情往来,全部皆是戚家本族、及亲戚之间的来往,由此可见,纵使这戚家败落至此,到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便是如此,根基始终还在呢。
秦玉楼一本一本往上翻阅,却又一次比一次心惊。
越往下,年代越是久远,甚至远至十几二十年前的皆完好无损的保留了下来。
这查账最是能够瞧出一家的底细,一笔一划,一进一出,整个府邸十数年的来往细则,一笔一笔,将这戚家的历史全都清清楚楚的跃然纸上呢。
越看,秦玉楼仿佛越来越认真,也越来越得趣儿。
四月的天已经开始渐渐暖和了。
这日临近午时,眼见再过小半个时辰便到了用午膳的时候了,翠柳领着两个丫头轻手轻脚的的进了里屋,只见老夫人身上搭了块薄毯,正歪在炕上,背后靠着个金色牡丹团花的引枕正在闭目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