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她在这个世上真的是没有亲人了。
她身体不好,在沈陌的注视下勉强用了些,但是此刻安静下来,似乎将周遭所有的一切人和物都屏蔽在她的世界之外,铜墙铁壁,任何人都进不去,她也出不来。
车辆随着行进而颠簸不停,摇摇晃晃地摇着陆文茵颓废的身子,她现在估计也感觉不到这晃动引起的伤痛了吧!
沈陌这般想着,将她拥在怀中。
是啊!谁也不能在短短一年之内承受住两次失去至亲的痛苦。
父亲没了,如今爷爷也没了!
陆文茵靠在沈陌的怀中,无言地再一次拿出张氏的信,从头再一次心里读了一遍,久久不能平静,她似乎要永久地沉沦在悲痛之中。
沈陌轻轻地抽出她手中的信,将她拥得很紧了。
信件上有些字迹,由于手上的汗渍被涂抹成了黑色的一团。
沈陌拿出手巾,轻轻地替陆文茵抆拭手指上的墨迹,接着摇起扇子驱散这车厢里面的闷热。
“陆爷爷人特别的好,是京城里面出了名的好脾气呢!”
陆文茵静静地听着,她似乎对这位至亲之人,还没有沈陌了解的多呢!她心中隐隐哀道。
“有一次,我和大哥去你们家玩”,沈陌突然不好意思起来,“实际上是我去玩,大哥是有事情和爷爷商量来着。”
陆文茵这会儿才“嗯”了一声,算是表示她还在听着。
“结果大哥去忙他的事情。我和陆赞两个跑了出去,还见义勇为地打伤了当时和我们一般大的京城子弟。”
“事情当时好像闹得很大!大哥寻来的时候,我们两个真的是怕的要死了!”
“当时,陆爷爷也来了,看着我们俩被吓坏了,买了好多多吃的。”
“都是京城最是出名的,城西城东的,都被买来了!”
“陆爷爷还笑着对我们俩个说,见了坏人不能客气。”
沈陌就这样一直说着话,陆文茵就这样一直听着。
“陆爷爷还带着我和陆赞到了那人的家里去了,将他的恶行告诉了他的父母。他的父母碍于沈陆两家的权势,自是不敢闹事。”
“事后,我大哥便让我一直练功。他说,你不是逞能,爱打人吗?这次便让你打个够!于是连着好几天,从早练到晚,最后我跑到父母面前也不能让大哥改变主意。”
“还是陆爷爷不知道从哪里听到我的惨状,亲自上门求了情。我大哥才放过我呢!”
“你知道吗?”沈陌说着说着,突然顿了一下,没等陆文茵回话,他又接着说道,“听说这次和赵维庄一起陷害陆大伯的,还有他们家。就是我和陆赞打过的那家。”
陆文茵这才喃喃道了一句:“我知道,爷爷在朝中不理世事,如若出手定是要得罪人的。”
沈陌看着怀中的陆文茵:“陆爷爷一声恬淡正直,相助的人很多,得罪的人也不少。”
陆文茵不由地怀疑起来:“可是这值得吗?”
沈陌坚定地看着她黝黑的眼睛:“这世上没有什么值得不值得?做过的事情无愧于心就好了,陆爷爷就是这样的啊!我最喜欢你这一点了呢!”
陆文茵眼神暗了下去:“我没办法保护父亲,没办法保护爷爷!”
沈陌靠在后面靠背上目视前方,接着捧着陆文茵的脸,定定地看着她:“我不想你活在过去,活在失去亲人的痛苦中,活在自己一个人的世界中。”
陆文茵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她不是一个人,尽管这个世界所有人都会离她而去,她的陌哥哥不会。
每一次都是陌哥哥陪伴着她,度过一个个艰难的痛苦。
她不是孤单一个人,她的喜怒哀乐牵动着另一个人的喜怒哀乐。
其实,沈陌担心的事情更多。
沈淮催促他立刻回京,是因为京城真的要有大事发生了。
皇帝的独子,太子殿下因为崔淑媛落下了病根,始终不能医治,最终还是归了极乐去了。
太子殿下薨逝,这是国丧。
同时赵维庄乘着皇帝丧子之痛,不理朝政,大肆任用奸佞,将朝堂整的乌七八糟。
这才有了陆荣被逐出京城之事。
沈陌看到张氏给陆文茵的信上并未提到被逐之事。
沈陌一想起这些事,头绪万千,也不知道具体情况,只好快些赶路,回去和家人商议。
行了两日路,快到京城城郊了。
周围逐渐开始热闹起来,再也不是人烟稀少的那般空寂了。
沈陌下去添置了些衣衫,食物,继续赶路。
陆文茵的伤势已经好多了,但是还是不能下车走动太长时间,更别提什么动武了。
过了一条街,一抬头,见远处是十几人,在大街上的小摊前,看上什么东西便随意拿了过来,也不给钱,甚为抢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