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青年虽是摔得很重,但仍起身举起双拳,雨点似的打去,每一拳毫无章法但相当有力量。
那盗匪在乱拳之下,不慎着了两拳,顿时站立不稳,气的龇牙咧嘴乱叫起来,攥紧长刀,朝那青年头顶一刀劈下。
眼看那青年将丧命于刀下,沈陌、李斐不容迟疑,一个箭步,飞身而至。
那些盗匪人数太多,和沈陌、李斐二人过了几招,便将二人团团围住。
李斐功夫了得,但沈陌身上的伤没好利索,行动处处受限,单靠李斐一人也难敌众。
沈陌东闪西躲,被这群起的盗匪逼得牵扯到了伤,他一掌击退向他进攻的盗匪,勉强用剑支撑着身体,喘着粗气。
被抓起来的一串百姓,腿脚利落的都乘着机会跑了,剩下几个大胆的青壮年与盗匪撕战起来,和李斐、沈陌一同护在这些老人、妇女、小孩前面。
这些老弱妇孺争相拿起石块向这些盗匪掷去,乱石相互夹击下也伤了好几人。
忽然一阵鸣镝声四处想起,在峡谷两岸高山峡谷间回响声不断环绕,似是有着千军万发而来,十几人冲了过来,杀入阵中。
沈陌、李斐和被俘百姓一时四起,盗匪听见鸣镝心中慌乱,像无头苍蝇乱飞,只顾着向山间深处逃窜。
山民见到为首的二十三、四岁的年轻人,脸上充满了欢喜,交口喊道:“常宣”,“常大哥”……
沈陌认识常宣,常宣的母亲待人诚恳善良,常宣又以采药为生,带着他认识了这大山的各色草药,沈陌上次在此地采药,便直接住在他家中了。
李斐早将那盗匪头子击杀,常宣带着身后的十几个村民紧追着那群四散的盗匪不放,霎时间这群匪徒死的死,伤的伤,留在途中的也被这群山民用石头木棍击毙。
常宣身旁与他一同作战的是一个身着男装的姑娘,村民都称她陆姑娘。
她年纪不过十七八的样子,但亭亭而立,脸上有着略经风霜的小麦色,镇定自若,指挥安置百姓,领取各自物资牲畜。
常宣手脚麻利,看着老人小孩都离去,才笑嘻嘻地跟陆姑娘交谈起来。
常宣和这个村子的许多人都一样,并不是祖祖辈辈居住在此,他的父亲常青原来在五原参军,后来伤重离开行伍。
常青的妻子是突厥人,大概十年前常青和妻子迁居至此,两年前长青过世后,常宣便上山采药,和母亲相依为命。
常青原是陆姑娘之父陆顺身边的小兵,战时为救陆顺而伤了一条手臂,因此落了残疾,退了行伍,也拒绝了陆顺的安排。
因为妻子是突厥人,他便远离人群,和妻子居住在凉州山谷之中。
沈陌的伤口阵痛不断,常宣在山中寻了些草药,让他嚼碎咽下,手中忙乎着,嘴上也是忙个不停,一直称赞陆姑娘。
这次陆姑娘从五原郡不远千里来寻他的父亲常青,不料常青已逝,母亲便留她住几日,不想遇到盗匪劫掠村庄。
常宣和母亲以采药为生,住在远离庄子的半山腰上,这才躲了过去。
陆姑娘和常宣见山下盗匪横行,和陆姑娘及她随行的五、六人冲下山去营救,还好沈陌、李斐也一时阻了盗匪去路。
不一会儿,陆姑娘诸事毕,便向前谢道:“二位相助解救,感激不尽,多谢!”
沈陌见那姑娘只是客套了一句,便转身离去,跟了上去道:“常宣说要去五原参军。”
陆姑娘只是连略微一侧,作出听了他的话的动作,一点头,接着直接到了溪水边上,停下取水。
沈陌不好一直跟着,便静静立在荆枣后,见她指尖沾了些许清澈见底的溪水,在脸上轻轻拍了几下,面上的水珠在晨曦的太阳的映照下闪烁着晶莹的微光。
她用手掬起水,在脸上拍拍,洗干净尘土和汗渍,接着一只手伸进袖中探了探,似是要取手帕,摸了半天没摸到,便扯袖口朝脸上沾去。
沈陌忙取出自己的棉帕扔了过去,那姑娘见有来物,甚是警觉,挥手一挡,手帕飘在水面,顺水流了下去。
沈陌嘿嘿笑了起来,从水面上捡起手帕,重信递给她。
陆姑娘嘴角略微弯了一下,倒是爽朗接过,又道了声“多谢”,轻轻拂过面庞,又在水中淘洗干净,还给沈陌,又是两个字:“多谢。”
“听姑娘口音是京城人士,我也是京城来的。”
“嗯,是,公子是京城口音。”
“我们去姑臧城,不知姑娘去哪里?”
“哦,我们不同路。”
沈陌又活动了一下僵了的笑容,道:“陆姑娘,我叫沈陌。”
陆姑娘微微一笑,退了一步疏离有礼道:“公子,这就告辞。”
沈陌见那笑容便如这炙热空旷的蓝天下的一丝凉风拂过,痴痴地“嗯”了一声,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陆姑娘飞身跨马,追着村民去了。
李斐看完热闹,从草窝里爬了出来,在他的肩上重拍一下,笑道:“公子,人家早就走了,你看人影都没了,你还张望什么呢?”
沈陌才痴痴道:“这就走了。”
李斐笑道:“沈公子,当然走了,这路上,哦,前面有一直雀儿,其他什么也没有啊?你还看,还看什么呢?”说着掰正沈陌的脑袋,呵呵地笑了几声,大声叫到:“走了。”
李斐因着沈陌的伤倒是一路慢了许多,只是剩下的路上,这二人脾气秉性倒是换了个个儿,沈陌没了言语,倒是李斐话多的让沈陌十分烦心,对沈陌调笑不断。
二人晃晃悠悠地,终是到了将军府,下人过来传话,叫李斐进去复命,只叫沈陌在院中候着。
沈陌被日头晒的烦躁,又被人看的难耐。府上仆役见到他一个接一个路过向他问礼,于是他叫住仆役通传了几次,回话都是叫等着,心中逐渐不安起来,想着姐夫、姐姐这次肯定生了气。
最后李斐出来,沈陌拉住问话,李斐笑嘻嘻地却只是道了别。
沈陌见府中府兵家仆都退下,终于得了清净,整理衣冠后到了书房,笑嘻嘻拜道:“姐夫。”
江据见他又是规矩又是乖巧,放下笔,故意沉着脸道:“还知道回来的,若不是你要采什么药草,耽误了几日,哪里会遇上这等凶险,还累得郡王受险,若不是五官掾每日飞鸽传书报备行程,我都不知道你们跑到那里去了?要不是李斐平日里带兵心细如发,发现防戍变动,不然你们怎么应对?”
沈陌连连应错,乖巧的如同顺毛的猫,不断地柔顺地喵喵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