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不行,也只有这么一招了,纳兰蔻咽了一口口水润了润干燥得快要冒烟的喉咙,目光望向了身后,身后是一堵强,甘泉宫当初建起之时,用的材料可倒是官窑烧出来的砖。
拼了吧,纳兰蔻挺直了腰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压下了方涌上来的一阵燥热,然后她坚决的紧紧闭上了眼转身朝着墙壁奔了过去。
触之,是一阵锥心的痛,纳兰蔻眯着越来越迷离的眼,感受到了额头上有一条血痕正慢慢的向着鼻子蔓延了下来,这种黏黏i腻腻的感觉,她不喜欢。她很像抬手用透明得就像枯叶纹一般的衣袖抆去血痕,但脑中随着她刚才的动作引发的眩晕,却是毫不留情的中止了她的动作。
砰的一声,纳兰蔻已经失去知觉栽倒在了地面。
催情药之所以称之为药而非毒,就是因为它除了会让人欲火攻心,还有一个极易解决的办法,当然不是每个女子都会有纳兰蔻的勇气与冷静,所以在大靖国,那些采花大盗才会屡屡得手。但纳兰蔻现在虽然压制了催情的欲火,却压制不聊催情药的药性,中了此药的人,只要不做那巫山云雨之事,终会折了身子落下病根。
这也是当初青儿对催情之药嗤之以鼻的原因之一,纳兰蔻怎么做,也是不得已的法子,她是性烈之人,要她这么去便宜了云释天,她到愿就这么一头撞下去。她进宫是复仇而来,以前她还是一个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之人,但自从上次的李美人身死一事,她就明白了不能一味的为了复仇而重蹈前世的覆辙。她要复仇,也要秉持着自己的原则,虽然说这很贪心也很难,但纳兰蔻向来是个不服输的人,也许以后她会不得已放下一切成为一个为了复仇工于心计不择手段的小人,但现在只要她能坚持她的原则,她就不会放弃。
这才是她纳兰蔻,而不是复仇的一具行尸走肉。
这次的晕倒,耳边却没有前来救助之人的呼声。在这宫里,不会有人帮她。所以等得一名宫婢走进这屋子发现了晕倒在地的纳兰蔻,她居然只是看了一眼也不顾地上是否冰凉纳兰蔻是死是活就第一时间奔到了云释天的寝宫。
听了宫婢口中的话,云释天也只是皱了皱眉起身不急不慌的来到了内室,一眼看见瘫倒在地的纳兰蔻以及她胸前的大片春光,云释天皱了皱鼻,挥退了身后的宫婢将纳兰蔻抱起,他没问宫婢原因,他也不会怀疑是谁的谋害,因为在侍寝妃子美人身上下催情药之事,是太后的吩咐。
为了早日让众妃子美人诞下龙裔,太后当初曾下了一道密旨,而执行这道密旨的人便是安公公,云释天也没想到纳兰蔻对侍寝之事,会有这么激烈的反应,想不到反而是自己害了她,云释天苦笑着瘪了瘪嘴,对着身后的宫婢说道:“告诉甘泉宫所有的奴才,今日的事,不得宣扬出去,违者斩。”
一直跟随在云释天身后的宫婢唯唯诺诺的回了句是,便匆匆的折身去了大殿中将云释天的命令诉与其他宫婢与公公。
哎……
富丽堂皇的寝宫内,云释天看着龙塌上纳兰蔻额头上那一团血色,叹了一口气。这么性烈的女子,他倒是第一次见,这么冷静的寻到了一个解决的法子的女子,他也很少见,这么反斥自己这个大靖国皇上的女子,他更是见所未见。纳兰蔻啊纳兰蔻,这就是你可以牢牢占据卫胄的心的原因么?
云释天目不转睛的看着龙塌上的纳兰蔻,看着纳兰蔻额头上那团刺目的鲜红,他深邃明亮的眼中,一种说不出到道不明的情绪在流转着,想着想着,他也免不得的恼了。
“来人,打盆水来。”
毫无感情冰冷威严的话在寝宫中突兀响起久久回荡,一直立在一旁的宫婢吓得双腿哆嗦着退出了寝宫。
不出一会儿,宫婢便端来了一盆温水,她方要搁下金盆打算替龙塌上的纳兰蔻抆掉额上的血迹,云释天的一句话,却又把她吓得七魂丢了三魄。
“退下。”
宫婢端着金盘的手一颤,险些就把盆中的谁洒了出来。
“没听到吗?”
云释天不悦的加重了语气,吓得宫婢忙把金盆搁到了架子上退出了寝宫。宫婢心中除了惊慌,最多的就是惊讶,难道皇上是要自己替蔻美人抆拭血迹?蔻美人为何要撞墙自尽?宫婢心里疑惑着,但她不敢回头,方才云释天的语气,简直就是无情的阎罗一般,在这无依无靠的宫里,还是多做少说的好,既然皇上已经下令此事不得传扬出去,自己的这张嘴,就要捂得严严实实。
宫婢退下,云释天才缓缓起身来到了木架前,他抬手拿起了搭在架子上的方巾,放到水中浸透,后拧干了方巾走回了龙塌。
他轻轻拈着方巾的一角抆拭着那道自纳兰蔻额头一直蔓延到鼻梁上的血痕,专注柔和的一双黑眸宛若最上好的黑曜石,深不见底,只一眼就几乎让人深醉其中,眼角却微微上扬,而显得妩媚。他的动作极慢,生怕打扰了不知梦到了何物皱起了眉头的纳兰蔻。他纯净的瞳孔和妖媚的眼型奇妙的融合成一种极美的风情,细长的淡眉,白皙却不苍白的皮肤,完美绝伦的五官,薄唇极其性感。他侧脸的轮廓如刀削一般,棱角分明却又不失柔美,一张坏坏的笑脸,连两道浓浓的眉毛也泛起柔柔的涟漪,好像一直都带着笑意,弯弯的,像是夜空里皎洁的上弦月。
此刻的云释天,温柔得就像一个平民家的丈夫一般,他一遍一遍的抆拭着血迹,方巾慢慢自纳兰蔻的鼻梁一直小心翼翼的攀到了额头,光洁的额头上,一团刺目的血色上已经凝结住了几根黑丝,云释天凝视着皱着眉头的纳兰蔻,小心翼翼的将血团中的黑丝清理了出来。
空荡却无比富丽堂皇的寝宫里,云释天的柔情,没人知道,连他自己都没发觉,此刻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都流露出了一直以来他最渴望却不可得的温柔,他的手他的眼已经出卖了他的意识。
凝视的眼,似乎忘却了时光的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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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百花尝矜绝代色
那一团血色,就像是开在光洁白玉上的一朵红,妖娆异常,云释天一点点的抆拭着血色四周的血迹,刻意避开了那一处已经结了血痂的血团。
云释天知道纳兰蔻非其他娇弱女子,这一点伤也不用传御医,跟关键的,是他不希望这件事让更多人知道,他让宫婢拿来了金疮药,刚白色的药沫轻轻洒到了纳兰蔻的额头,掩住了那团让人心悸的血色。
他也不想强制的把纳兰蔻叫醒,叫醒了干嘛呢?难道叫醒了来面对尴尬的这一夜?云释天苦笑的替纳兰蔻盖上了被子,掩住了身上的春光。方才他一直专门替纳兰蔻清理伤口,这一大片诱人的春光,他居然是看都未看一眼,这猛的一眼看见,云释天不知怎的,就按捺不住了心里那股升腾的欲望。
“替朕宽衣。”
他双手撑着龙塌起身,一名候在寝宫外地宫婢匆匆向前,替他解开了龙袍。
宫婢趁着解开腰带云释天不注意那一刻,偏头狐疑的看了一眼龙塌上的纳兰蔻,知道纳兰蔻撞墙的,只有这名宫婢,至于其他守在大殿的宫婢公公们却是不知,就是她费尽思量也猜不透搞不懂,为何这位蔻美人,要如此性烈的错过了大好机会,在她眼里,可以得到皇上的宠幸,那可是后宫女子挤破脑袋也想的,别看这一张龙塌很宽,不知有多少妃子美人为了睡上龙塌勾心斗角用尽手段。
镶嵌玉石的缎带被解开,一身大红金丝镶边的袍子也被宫婢小心翼翼的脱了下来,漆黑的长发高高束缚在红冠之中,云释天低头,宫婢赶忙伸手将束发的金冠摘了去。云释天剑眉微锁,深邃探不到底的眼眸给这间暧昧的寝宫带来一层寒霜,他的肤色和他的目光一样,是那种冰冷的白色,那抹薄唇在看见床上静静躺着的女子时,嘴角扯向一边,眼神露出狂放不羁的神色。
“退下吧,无宣不得入内。”
宫婢屈膝告退道:“遵命。”
有了云释天的吩咐,只要云释天不再叫宫婢如内,这寝宫里就是除了他们两人之外的无人之所。云释天一步步走进龙塌上,看着双目紧闭面容痛苦的纳兰蔻,掀开了被褥。
…………………………
没有春光,没有暧昧,纳兰蔻侍寝的这一夜,让甘泉宫宫婢公公们心里狐疑的一夜,就这么安然度过。
纳兰蔻静静的紧闭着双眼,光洁的额头上的血团已经被白色的药没掩住,云释天侧着脸安静的睡在她的耳边,均匀而温和的呼吸声,就像是轻轻吹过耳边的暖风。被褥下,云释天的手轻轻的环在纳兰蔻的腰际,没有不安份的冲动,没有索求,云释天用一颗帝王之心,尊重了纳兰蔻誓死扞卫的贞洁。
夜如风,如水,云释天却是一夜无眠,因为他看了一夜昏迷中纳兰蔻的满脸苦涩,那紧锁的眉头牵动着他的心,如此沉睡过去,他不忍心……
夜色打进寝宫,月下开花正妖娆,安静的沉浸在各自世界里的两人,彼此用自己的心思,坚持着自己的梦。
纳兰蔻的梦,一如既往的黑暗,就像她此刻紧锁的眉头,一陷入其中,就无法挣脱开来。梦里偶尔有让人希翼的光,但还等不到她奔向光明,不知何处生出的水莽,就会缠向她方要拔起的脚,她只能独守黑暗,静静看着那一点光慢慢流逝慢慢消失……直到梦里,他的出现,他就像从天而降带着霞光而来的仙人一般,悄悄的出现在她的梦里……
云释天的梦,很真实,他的梦里,全是眼前这张脸的浮现又模糊,纳兰蔻的怒,纳兰蔻的笑,纳兰蔻的皱眉,纳兰蔻习惯性的迷眼,纳兰蔻的不屑,纳兰蔻的鄙夷,纳兰蔻的高傲……都是他梦里的风景……他的一夜,就这么安静悄然的度过。
上头给了你一双眼,你可以用它发现美,可以用它发现恶,你可以用它看大千世界,但有一点,无论你怎么用心,都是不可改变的事实,当你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心爱的人念着他人心系他人,却不忍与无法阻止的时候,何其无奈与悲哀。
纳兰蔻的世界里,满是爱恨情仇,她强烈的恨着,却无法炽热的去爱,她带着满腔的恨意,想做一盏燃尽飞蛾的油灯,扑进了这暗无天日的宫里。
她是不幸的,也是幸运的,就如今今夜云释天的成全,就如她被打入冷宫时卫胄的举国发兵围城,唯一一人,却是她爱恨交织的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