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万骑兵分作八队,缓慢的往前又行军了五里,骑兵们才慢慢的将战马的速度提了起来,八路骑兵,如同八条蜿蜒的巨龙,虽然沉默,却露出了锋利的獠牙和阴寒的杀气。在距离周军大营十里外,他们遇到了几队还算尽心尽力的斥候,只是这些斥候还来不及跑回去示警,就被汉军的改良连弩射杀殆尽。十里,汉军骑兵开始缓慢的加速。
五里,战马扬起的尘烟终于被周军察觉,了望塔上的哨兵开始吹响号角,那号角声带着颤音,似乎在宣告着主人的恐惧。
庞准从大帐里冲了出来,迅速的登上了望塔,看着远处那滚滚的尘烟脸色顿时变得惨白!
“为什么烽火台没有点燃狼烟!”
他大声的吼道。
没有人回答他,因为直到这个时候,很多将领才想起来,原来外面我们是设置了烽火台的。
“为什么斥候没有预警!”
庞准又问。
依然没有人回答他,谁个问题,大家同样都想知道答案。两声吼完之后,庞准终于明白,这些人,果然还是靠不住的。他收拾起愤怒的情绪,开始大声的下令布置防御。这个时候,那些平日里对他的命令阳奉阴违的将军们才真正的做到迅速的执行命令。号角声中,大队大队的士兵从帐篷里冲出来,紧紧的握着自己的兵器,慌乱的看向大营外面那冲天而起的滚滚尘烟。
是骑兵!
但凡有战争经验的人都能推测是来袭的是骑兵队伍,成德军被困在冀州城里,他们虽然有骑兵但绝对出不来。而成德军坚守这么久,士兵的损伤很惨烈,七万大军,如今还能保持十分战斗力的已经不足三万人。不可能是成德军,那就只能是汉军了。
“弓箭手!列阵!”
“长枪兵,到辕门外集结,列多列防御方阵!”
“快!把攻城的重弩调回来!”
“命令所有抛石车转向,朝左翼给我砸过去!”
庞准的命令一条一条的下达,他尽力让自己的头脑保持冷静。他告诉自己不要慌,他手下有二十几万军队,只要能做好防御准备,纵使敌人再强大也只能铩羽而归!对于骑兵来说,从被发现到开始,五里路程,对于他们来说并不是很遥远。虽然,相对于有一部分来说就是人间和地狱,但对于大部分人来说,五里外是他们的杀戮场所。是他们把敌人送入地狱的地方,那里,地狱之门已经开启。当然,这开启大门的是他们而不是定安军。
周军的弓箭手勉强集结起来,围着冀州布置的抛石车也一时间转不过来!
很快,无边无际的骑兵出现在周军士兵的视线中,如此震撼!
“大汉威武!
“大汉必胜!”
率领骑兵的大将雷渊高呼两声,随即,他的身后爆发出一阵山呼海啸般的轰鸣!
“大汉威武!”
“大汉必胜!”
这是一种气势,一种无人可挡的气势!
很近了,当骑兵出现在守军的视线里的时候,全速前进的骑兵根本就用不了多久就能冲到大营外面。现在,只能看那些弓箭手和长枪兵的了。庞准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转过身子看着名义上的自己的部下们说道:“将军们,我不知道为什么烽火台为什么没有点燃狼烟,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斥候没有回来示警,我只知道一点,如果你们不尽全力打这一仗的话,我保证咱们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朱三七手按着腰畔的横刀,眼神清冷的看着城外面的景象。
“所有人准备,等汉军攻入周军大营,立刻打开城门全力反击,务必一战将定安军消灭干净!兄弟们,你们应该清清楚楚的记得,这近一年来,定安军的那些杂种们杀了咱们多少袍泽!去吧!用你们手里的横刀,给死去的弟兄们报仇!”
大家轰然应了一声,激动的下去准备了。
一名郎将皱着眉头看了看朱三七,最终还是忍不住走到朱三七身边问道:“大帅,咱们为什么……不坐山观虎斗?毕竟汉军和定安军,都是咱们的敌人。帮助汉军攻击咱们大周的军队,传出去……对大帅的名声不好吧。”
朱三七回头看了他一眼,自嘲的笑了笑道:“大周?在先帝驾崩的那一天开始,大周其实早就没了。”
鬼节这天,血流成河。
定安军的士兵们,终于见识到了那支号称百战百胜的汉国铁骑。虽然,这四万骑兵并不是刘凌的修罗营,没有那么精良的铠甲和兵器,但他们比起修罗营来说,那冰冷的杀气和嗜血的欲望,或许一点儿都不少。
鬼节这一天,也不知,阴曹地府的接引鬼差会不会忙死。
一天之内,冀州城外,骤然添了十几万条游魂野鬼。
大汉铁骑,天下致锐!
第四百零四章 鬼节(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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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大统三年七月十五,鬼节。
裴战有些郁闷的发现,随军携带的葡萄酒只剩下最后一壶了。七月十五的夜晚怎么都带着点鬼气,显得阴森森的。帐篷里的烛火摇曳,将人的影子拖拽着拉扯着映照出来后张牙舞爪的显得很狰狞。风从傍晚时候开始吹起来,大帐门口的气死风灯被吹的来回摆动着看起来无助而凄凉,猛眼看上去,更像是守丧时候挂在门外的白灯笼。
裴战的心情不好,或许是因为他的酒即将喝完了的缘故,或许是因为找不到汉军破绽的缘故,心情影响了身体,七月十五的风从大帐那帘子的缝隙里吹进来,让他感觉到了一丝寒冷。紧了紧身上披着的大氅,裴战的视线定格在桌案上的酒杯里,那琥珀一样颜色的美酒,不知道为什么竟然飘出了一股血腥味。
裴战自嘲的笑了笑,很久没有这种心慌的感觉了。
子不语怪力乱神,没来由的想起今天是鬼节,裴战的心情变得更糟糕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很久以前的战争场面在脑海里一遍一遍的想起,曾经追随自己的那些部下或断了头或没了手脚,就那么缓缓的僵硬的一步一步朝着自己走过来。
被自己脑子里的幻像吓了一跳,裴战忽然想起,或许应该给那些死去的部下烧些纸钱了。脑子里一冒出来这个念头,他的心就更加的安静不下来。喊了两声,时刻守在门外的亲兵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进来,这让裴战的脸色变了变,一股火气从心里升腾了起来。
他站起来,走到门口猛地掀开帘子吼道:“都死哪儿去了!”
映入他眼帘的,是站在门外的密密麻麻的浑身是血的僵尸。那些死去的人啊,就那么面无表情的滴着血盯着他。一双惨白的冰冷的僵硬的手突然伸过来,死死的卡住了他的咽喉。他无法呼吸,脸色越来越白。
“啊!”
裴战吓得大叫了一声,从睡梦中醒来。门外守着的亲兵冲进来,锋利的横刀已经出了刀鞘。亲兵们紧张的扫视了一周,发现大帐里没有什么恐怖的事情发生,他们也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正如在床榻上做起来,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的裴战,见到亲兵们进来之后长长的松了口气一样。
裴战不但有万人敌的谋略,也有万人敌的功夫,这些亲兵加在一起也未见得是他的对手,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这些亲兵就守在门外的时候,裴战的心里第一次感觉到身边有人就有安全感。他摆了摆手,示意亲兵们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