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王羽,公孙瓒的心情非常复杂。
感激,自不用说。没有王羽的奋战,今天定然是兵败如山倒的局面,他这个主将能不能保住命,都很难说。只要当时在中军的人,就不会忘记,当时冀州骑兵的攻势有多么凶猛。
懊恼,感伤,亦不待言。要是他听从了王羽的劝告,这一仗的损失就不会这么大,甚至这一仗根本就不会发生。
轻骑,本就不适合在正面会战中当主力手段,更不应该用以攻坚。作为久经沙场的宿将,这些道理公孙瓒不是不懂,可是,在大好的局面的冲击下,他最终还是昏了头,既不肯听劝,也不肯深思,最终葬送了大好局面。
当然,更令他懊丧的是,王羽用少量兵力,连续取得了多个辉煌战绩。而他自己,即便是在王羽留下的优势局面下,依然没能扩大战果。
歼灭冀州骑兵只是打落水狗罢了,没什么可值得骄傲的,若是能趁势攻破冀州军的大阵,取得一场大胜,还有东西可聊以慰借。
可是,即便王羽一度攻入了冀州军的本阵,瘫痪了冀州军的指挥系统,公孙瓒还是没能获胜,自身的损失反而超出了预想。
冀州军中配置的弓弩太多了。
先前的玄襄阵比较松散,弓弩手在大阵中平均分布,显不出多来。变成密集结阵的方圆阵后,远程攻击力就非同小可了。
幽州轻骑终究是轻骑兵,虽然将士们奋勇作战,连续攻破了冀州军的几道防线,造成了大量杀伤。但在对方远程火力的反击下,自身的损伤同样不小。
骑兵不畏牺牲的打开了缺口,后续的步兵却攻势乏力,根本无法扩大战果,屡次冲入敌阵,每次都是很快就溃败出来了。无论公孙瓒派人督战,还是如何,都无法唤起他们的勇气。
如果公孙瓒铁了心要跟冀州军死拼到底,倒也未尝不能赢下这一阵,但那样打完,幽州骑兵就不是伤筋动骨的问题了,而是濒临全灭。
折了这一阵,袁绍还有后军,只要逃得性命,凭借冀州的富庶,他很快还能拉出一支新的军队。公孙瓒可没有这样的底气,最终,他也只能放弃血拼到底的打算,与冀州军脱离了接触。
对心高气傲的公孙瓒来说,这些事随便挑一件出来,都足够他懊丧一阵子了,何况还是碰在一起,还有个对比?
再加上心里的歉疚和那么一点点不自在,他一时间也不知该怎样来面对王羽这个小兄弟。
不过,当他看到尘遮战袍,血透重甲的王羽迎面走来,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笑容时,他抛开了所有杂念,神情激动的迎了上去。
“小弟力有不逮,未能擒袁绍于大哥虎驾之前,还请大哥见谅。”王羽抢先施礼道。
“贤弟你太谦了,若非贤弟奋战,说不定老哥哥已经被人擒到袁绍面前了,还谈什么其他?”公孙瓒连忙抢前扶住,感慨万千道。
换在以往,他说不定会琢磨琢磨,看看王羽有没有反讽的意思,可现在他却懒得想那么多了。别说鹏举贤弟为人磊落,不至于此,就算是,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一仗打成这样,折损的老兄弟数都数不过来,还谈什么颜面不颜面的?
王羽此言不无试探之意。
老实说,他不确定这仗打完,公孙瓒会是怎样的态度。他这样性格刚强的人,受了这等挫折,恼羞成怒也不是不可能的。
虽然他没那个意思,但多次劝谏这种事,在某种程度上,似乎和提前预言战败也差不多。记得历史上的官渡之战结束后,袁绍就用类似的理由杀了田丰。
现在看来还好,公孙瓒终究不是袁绍,虽然脾气倔了点,却不会委过于人。这就避免了最糟糕的状况,此战虽没能取胜,但双方的联盟却比原来更加紧密了。
“大哥也不必懊恼。大哥是磊落之人,性情豪爽,闻名天下,被人有针对性的算计了也是没办法的。幽州子弟多有豪杰,你我兄弟联手,卷土重来再战过便是。”王羽天生就不会安慰人,说不上几句,又把话题扯到战事上去了。
“何况,今天咱们也不算是真的输了。”
“贤弟不须尽捡这些好听的话来说。”王羽的安慰,让公孙瓒只有苦笑的份儿了:“仗着贤弟神勇,冀州军损失的兵力,可能比咱们还要多些,可是……”
今天出战的各路兵马中,王羽的泰山军损失的绝对数量不算太大,但比例相当高,加上后加入的白马义从,战前是一千二百人,战后能骑在马上的只剩了六百多,伤亡近半。
幽州军这边,三千白马义从近乎全灭,后来参战的七千骑兵,也伤亡了两千多,同样是伤亡过半。应该说比泰山军还要惨烈得多,因为白马义从是幽州军的绝对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