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逸风,即为张邈出使的那个校尉,他受到的震撼是最大的。
他亲眼见证过徐荣的两场战役,这两场战役的前半部分是相同的,不过,从己方开始败退的那一刻起,形势就迥然而异了。
在胡骑逃亡引发的惊变之前,他说不清哪一方更占优势。
当时,战场的形势很诡异,徐荣的军队分成了三个部分,中前军的一万多人陷入了大乱,右翼的骑兵在幽州军犀利的攻势下覆亡在即,后军却重整了队列。
看起来泰山军一方似乎有机会获胜,但两次见证过徐荣的军略后,李校尉却不敢这么肯定。后军还是前军,在徐荣手里,都不会有太大差别,当初他能凭一万多兵马战胜兖州联军,现在也有可能凭后军的万余人力挽干坤。
而且,前军的混乱也只是一时的,随着财宝的减少,前军将士会慢慢恢复理智,然后重新归属于徐荣的统帅之下。
反观泰山军这边。
此刻,那位指挥能力很强的于校尉正在整军,他的手段很高超,溃退中的败军已经有了重整旗鼓的架势。不过,他能不能在敌军之前恢复秩序,还在未知之数。
想想也是,如果人人都能在短时间内,让溃退的军队重整旗鼓,那韩信也不会被称为军神了。这种战术动作,难度不是一般的高。
能决定胜负的,只有幽州军。
他们的任务极其艰巨,要在击溃西凉骑兵后,顺势击溃徐荣的后军。以徐荣的本领,这个任务的难度比于校尉重整旗鼓更高。
徐荣整队的速度太快了,别说幽州军被西凉胡骑耽误了一阵子,就算没受任何阻碍,就那么直冲过去,胜负也在两可之间。
所以,败局似乎已经无法挽回了。
唯一的指望,就是不知去向的王将军,会不会还有其他奇谋。
洒金诈败这招,算是让李校尉大开了眼界,他比公孙越了解的情报更多点,他知道王羽很有钱,王匡之所以得罪了那么多人,就是因为他在河内的横征暴敛。
也正是因为这笔钱,袁绍才和王家翻了脸,本来其他人都以为王羽会用这笔钱招兵买马,谁知道,他竟然一直留到了现在,一口气全扔出来了。
能想出这种奇谋的人,肯定不会这么简单的就认输了,说句市侩点的话,这么多钱都花出去了,总得收回成本吧?
然而,任李校尉再怎么想,他也没想到,王羽的后手是这个,在这一刻,他的心里,除了因王羽的深谋远虑而起的恐惧之外,就剩下震撼了。
天意民心,是天地之间最伟大的力量!
在这股恢弘庞大的力量面前,一切妖魔鬼怪都只有粉身碎骨的下场。
没错,就是粉身碎骨!
最先越过栅栏的几个胡骑首当其冲,还等他们没回过神,想明白到底为什么绵羊变成了怒吼着的虎豹,就已经被飞过来的石头砸晕了。
随后,像是捣年糕似的,数以十计的木棒,争先恐后的捣在了他们身上,鲜血飞溅,骨断筋折!
毫不避讳飞溅出来的鲜血,数以百计的手搭在这些半死不活的胡人身上……“杀胡虏!”
“报仇!”
轰天般的呐喊声中,尸体四分五裂!
像是破堤的洪水一般,人潮冲出了营地,仿佛洪荒时代那场洪水再现,又仿佛不周山坍塌,天崩地陷的那一幕重演。
看到此幕的人,无不心神震颤。
正在追杀胡骑的幽州军都骇然止步,飞快的调转马头,避开了这股洪流;眼中只有财宝的前军将士,此刻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骇然回望;胡轸以及跟在他身边的胡骑则是魂飞魄散,拼命抽打着战马,生怕也步了同伴们的后尘;相对这股洪流,徐荣的军阵仿若一叶扁舟,在滔天巨浪之下,岌岌可危!
“王将军竟然已经谋算到了这个地步吗?”良久,李校尉终于恢复了说话的能力,从胸中吐出了一口气来。
胜局已定。
徐荣放弃一捏就碎的两翼不攻,显然是无法罔顾百姓的安危,这样的人,会对百姓展开杀戮吗?但已经陷入癫狂状态的民众却管不了那么多,右翼的人潮冲破了栅栏,左翼的人群也在骚动,零零散散的,已经有人越过栅栏,走向徐荣的军阵了。
一旦被人潮卷进去,徐荣就算真是军神转世,他也没有回天之力了。
这不是赢定了么?
除非……徐荣背弃自己的信念,对百姓动手,可即便是那样,泰山军的胜算也很大。
这种奇谋简直……“不,这不是王将军的计谋,对他来说,这应该是个意外。”
“啊?”李村讶然转头,发现说话的是那个胖幕僚,没记错的话,王将军非常器重此人。
“你不懂?呵呵,无妨,我说给你听听好了……”贾诩笑笑,语气有些幽远,脸上的表情也很奇怪:“他总是以为自己是个枭雄,很多人也这么认为,其实啊,他离枭雄还远着呢,就是个自以为是的小毛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