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此处,何氏心头火起,抓起手边茶盏就往地上一摔,外头听得清楚,慌忙冲进来看,却见两人好端端的坐着,只有地上摔碎了一只茶盏,看到人进来,两人异口同声喝道:“出去!”
等人再次被打发了,牧碧微依旧不温不火道:“你摔的那一只是前朝古物,如今市值总也有那么几百两,这个不算利息里,回头记得补上。”
何氏直接摘了腕上玉镯子:“拿这个抵了,就说我给你身边人的赏,反正也没记档!”
牧碧微嗯了一声:“你说完了?如今是不是轮到我来说了?”
“我还有一句——”何氏咬牙切齿道,“何家是个什么样子,也是笑话在外,你未必就不清楚!我们姐妹在家里时和那些没规矩的东西斗来斗去斗到出门!如今阿娘还在那里呢,我可不要我妹妹再过那样的日子!你若继续和她过不去,当心我跟你拼命!”
她话还没说完,忽然风声响起,何氏心知不好,再要闪躲,只是她虽然自幼练习舞技身法灵活,却远不及习过武的牧碧微出手迅速,略偏了一下到底被一记清脆的耳光掴到了脸上,牧碧微这一下下手甚重,直打得她嘴角渗出血来,连发髻上的一根簪子都受力震动掉了下去,整个人扑倒在榻上!
何氏倒在榻上,愤怒抬头望去,就见牧碧微还是坐在了原处,拿帕子慢慢抆着自己的手,依旧气定神闲道:“你那一句说完了,如今该轮到我了罢?”
“你敢打我?”何氏这两年在宫里也是被捧着的,就是前两个月被冷落,到底积威在那儿,即使龚世妇,也还是仗着妹妹小龚氏入了姬深的眼,而且何氏又有失宠之象,这才壮着胆子上门闹过一回,却也在杏枝手里就被打发了,乍受这等掴面之辱,一时间也有些发愣。
只是这句话说出口,才觉得有些可笑。
却见牧碧微淡淡的道:“你当年害我性命,还几乎将我全家拖下水——这是生死之仇,如今亲自送上门来,碍着众目睽睽不能够杀你,难道还打不得你?”
见何氏呆呆的俯在榻上,牧碧微随手把帕子塞进袖子里,慢条斯理道:“我懒得与你罗嗦,总之就是这样——牧碧城在御前,但凡叫我知道你插手的事情里头哪怕是转弯抹角的和他沾了边,我立刻叫阿善出宫,买上十个八个美貌少女送与大兄……他和小何氏算是恩爱了,但这里头未尝没有愧疚,他能够对你家都愧疚,莫非对我这亲妹妹的愧疚还能差了去?旁人送的美人他或许会推辞,我有的是办法叫他冷落了你妹妹!”
说着,她冷笑了一声,“说起来我之所以会陷进这宫闱里来就是吃了继母的亏!你说若大兄也有了继妻,你的外甥会如何自处?他们可不像我和大兄一样,好歹还有个生前官拜尚书令的外祖父上心,亲生祖母也是维护的!”
何氏怒道:“三娘可没害过你!她待你还不够好吗?”
“我难道害过何海了!?”牧碧微提高了声音冷冷道,“你还有脸说?你当年以离恨香燃于室又撺掇我去黄栌林里折黄栌,害我和阿善都险些没了命不说,差点连牧家都保不住时怎么就没想过纵然我父兄身负失关之责,可我生长邺都在何海之死上头有什么关系!你当年下得去手,今儿倒可怜起你妹妹来了?你不是信报应?这就是一报还一报!”
因见何氏还是忿忿的瞪着自己,牧碧微也干脆,冷笑道,“我叫你有脸说,今儿也没脸出去!”说着扑到她跟前,扬手又是一记耳光,打得她头猛然歪到一旁!
何氏试图挣扎,只是反而被她把手臂拗到了身后,关节处痛得厉害,她额角渗汗——到了这地步,她也认了,冷笑着道:“我不是你对手……如今也就咱们两个在这儿,你打罢!”
牧碧微也不客气,反手就是七八个耳光掴上去,直将何氏原本雪肤花露的双颊打得高高肿起,嘴角鲜血纵流!
打过之后,牧碧微从鬓边拔下金簪,原本一声不吭任她打着的何氏眼神之中到底露出一丝怯意,却见牧碧微朝她柔柔一笑:“放心,虽然我很想如安平王妃对付那宝姬一样把你脸划上十七八道,可你好歹是光训,这眼节骨上,我可不想给自己找不自在!”
何氏见她回到原位坐下,就用手撑着榻上欲爬起来,她双颊早被打得没了感觉,这么一动才感觉脑中昏沉沉的,定了定神,方慢慢起来了,拿帕子在颊上一沾,看着还没什么,略方了些心,再在嘴角碰了碰,看着上头的鲜血就倒抽了一口冷气!
“毁不了容。”牧碧微慢条斯理道,“我这会还不想你与我拼个死去活来,我想,小何氏如今那一胎还没生下,未知是男是女不说,过继的事情更是早着呢,为了这一个,你也舍不得现在死,所以这点儿委屈,你一定能够忍得下去的,我看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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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咱们这礼拜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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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计中计
何氏拿帕子遮着脸离去,阿善和挽襟重新进来伺候,挽襟不敢多嘴,阿善却觑出牧碧微心情仿佛很不错,又看到几上放着一只玉镯子并一支累丝嵌宝凤头簪,就问:“娘娘,这些仿佛是何光训身上的?”
“哦,她失手打坏了本宫的茶盏,这个玉镯子是赔茶盏的。”牧碧微果然心情甚好,笑眯眯的道。
阿善便道:“那这支簪子?”
“这是赔本宫手疼的。”牧碧微一本正经道。
“手疼?”阿善和挽襟都想到了何氏走时不但拿帕子遮了脸,而且还行色匆匆——挽襟也还罢了,阿善却是素知牧碧微禀性的,当下就猜到了个七八分,便笑道:“原来如此,何光训这次倒还算知礼。”
牧碧微便吩咐:“都给你处置了罢。”
阿善便也不再多言,上前把两件东西包了,自去收好。
挽襟这才上来道:“挽衣已经备好了晚膳,敢问娘娘现在就用吗?”
见牧碧微点头,挽襟就出去叫了挽衣一起提了食盒进来,在帐中空地上架起膳桌,伺候着牧碧微用罢,又打了水,这回是阿善服侍牧碧微沐浴更衣。
入夜后,挽襟和挽衣自被打发了去休憩,葛诺是早就被打发了。阿善留在帐内陪着牧碧微,拿帕子替她把头发绞干了,见牧碧微仍旧精神着,且望着就一副心情不错的模样,就将何氏过来的事情问个仔细:“女郎方才可是教训了那何氏?”
“她自己送上门来,不打简直对不起我自己。”牧碧微心情大好道,“今儿那几个耳光打下去,我觉着因进宫憋的那一口怨气都消了大半!没想到去替碧城出头还有这样的好事。”
阿善怜惜道:“女郎这两年实在是委屈了。”末了自然咬牙切齿的诅咒着何氏,“这何氏心思恶毒,当年差点害死了女郎,真是打得好!”
又道,“打她实在累着了女郎,奴婢早知道就该硬留下来帮女郎出手!”
“阿善不知。”牧碧微闲闲与她说道,“正是因着自己动手才觉得爽快呢!若是看着你打到底不及自己动手来得痛快——今儿用力甚大,手还真有些疼,喏,那支累丝簪子就是我从她鬓边打掉下来的,就算作了弥补我手疼的诊费了!”
“女郎说的极是,不过只得一支累丝嵌宝簪子罢了,拿到市上也就那么十几金,哪里就够女郎手疼了?今儿可是这何氏占了便宜!”
阿善恨恨道,因见牧碧微还是心情不错的模样,就问起了正事,“却不知这何氏过来做什么?可是为了今儿白日在帝辇里的事情,她居然还有那个脸追过来质问女郎吗?”
“她今儿为了保她妹妹不被新人分宠,所以把小何美人交代了出来,这会是挟恩自重想来逼我承诺以后不干涉大兄后院呢!”牧碧微冷笑道。
阿善道:“女郎没答应她?”
“她是什么东西也敢来管我?”牧碧微冷哼了一声,“就想凭当年赖掉的二十万两银子并今儿那么说上一句嘴,就要我给她保证?当真是商贾人家出来的,这生意倒是会做,可我难道就是那蠢的笨的被她三言两语就哄过去的?”
“倒不想这何氏对她妹妹还有几分真正爱护之心在里头。”阿善叹了口气,就道,“不过她这么一说,原本葛诺带回的消息还有点拿不准,如今倒是可以定下来了,就看那小何美人自己命如何了。”
牧碧微拿食指点了点唇,道:“她说的话你信?”
阿善一呆,随即道:“女郎是说……可这是当着陛下的面说出来的,今儿个女郎和戴世妇、段美人她们都恭喜了陛下,陛下这会也正欣喜的等一位皇子呢!这哪里是能开玩笑的事情?就算何氏得宠,这样耍了陛下,陛下也定然会生气的啊!何况,孙氏那边有人怀孕不是咱们推测极有可能之事吗?”
“是这样没错,可你怎么知道就是这小何美人呢?”牧碧微反问道,“安福宫那边,陛下过去了,侍奉的人一向就有些含糊的,不然查一查档就可以知道,哪里瞒得过左昭仪去?瞒不过左昭仪,太后还能不知道?若是发现了有人怀着身孕,你以为太后会让那宫嫔落在孙氏手里么?”
“左右陛下看重的是皇子而不是小何美人,回头何氏轻描淡写的说句她记差了人,那小何美人又不是她宫里人,而是安福宫的人,回头和孙氏说好了,就说也听错了,陛下难道会计较?”牧碧微冷笑着道。
阿善迟疑道:“她们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