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杜山竹这么一吼,在场众人这才从之前的惊诧之中恢复过来,回想之前情景,杜山竹似乎说可以不要这批货色,只是有个条件,不过因为之前都震惊于蒙面少女竟然会是杜山竹师门长辈的事实,大家一时间竟然都忽略掉了后面的话。
“杜老爷子,你刚才说什么?在下一时走神,没有听清,能否请您老再重复一遍?”沙宗天略显尴尬的向着邪竹叟问道。
也许是因为听邪竹叟说可以选择不要这批货色,两人之间最根本的矛盾也就不存在了,沙宗天对邪竹叟的态度比之先前也缓和了许多。
邪竹叟杜山竹瞥了沙宗天一眼,哼了一声,显然对此颇感不满,不过还是强忍着姓子又对沙宗天说了一遍。
这次在场众人都清楚的听明白了邪竹叟的话,不禁都陷入了沉思,纷纷猜测邪竹叟这是何用意。之前众人见杜山竹率领着大批竹花帮帮众前来,都以为杜山竹就是见财起意,耐不住凌家所护巨额财宝的诱惑,这才不惜破坏绿林道上的规矩,越界前来做案。
这时候听杜山竹这么一说,似乎他的目的又不仅仅是贪婪劫财那么简单,倒像是他与洛州牧王凯之有什么恩怨,此番劫财还有寻仇泄愤的意味在里面,否则他又怎会提出这么个建议?只是他杜山竹与王凯之两人虽然一个是官,一个是匪,是天生的冤家对头,但一个在中原为官,一个在江南落草,根本就不挨着,足足相隔了数千里,又是怎么结的仇呢?
沙宗天问道:“杜老爷子,你没有说笑吧?”
杜山竹把眼睛一瞪:“沙宗天,你以为老夫有那么清闲吗,会没事跑到徽州来和闲你磨牙玩儿?”
沙宗天的眉头不禁微微皱了起来,要说杜山竹这个条件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说简单是因为他这边只要点个头说句话,杜山竹便会将这批巨额的财宝让出来,可说是简单至极。
说难则是因为在点头答应之后真要付诸实施就极为枣手了,王凯之是什么人?那是牧守一方的封疆大吏,在整个大夏朝廷中都是可以算得上高层的存在,这样的人是那么好动的?
虽然说如果采取暗杀的方法并且计划得当的话,也并非不能将其置于死地,但后果却是恐怖的。这可与此番劫镖不同,他们若真将这批货色给劫了下来,固然也会激怒王凯之,但那毕竟只是王凯之私人之事,招致的也只是王凯之一人的报复,他们身在徽州,并非王凯之管辖,对于王凯之的些许报复也不放在心上。
可要是将王凯之刺杀,那所代表的意义可就大不相同了,公然刺杀朝廷高官、封疆大吏,这无疑已经触及到了朝廷的底线,将会被朝廷视为对其威严的严重挑衅,如果朝廷不想威信扫地,就必然会全力缉拿追凶。
真要是朝廷这个庞然大物全力发动起来,他们这些盗匪又算得了什么?而一旦让朝廷查出是他们所为,并对他们全力追杀的话,不仅他的阎王寨保不住,便是他自己也绝难在朝廷的追杀下活命!
财宝虽好,但若为了区区财宝就把自己送进死坑里去,那就是犯傻了!沙宗天显然不傻,否则他也不可能成为徽州绿林的总瓢把子,所以他一听杜山竹的条件,就知道这个条件他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够答应的,否则就是自寻死路!
可真要将这么一个说句话便能够将大批财宝收入囊中的机会放过,沙宗天又不甘心,那可是价值几百万两的巨货,真要是弄到手,足够他下半辈子都活得舒服潇洒了!
要不然就先假装答应下来,然后再食言而肥?
一个念头忽然在沙宗天的心底涌出,并且一经出现便不可抑制的在他的心头膨胀开来,这样一来固然要得罪杜山竹和他的竹花帮,但现在动手与之抢镖货就不得罪了么?反正一样是得罪,他还顾忌那么多干什么?
竹花帮势力虽大,毕竟是在江州地界混饭吃,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这次竹花帮能够悄无声息的跑到徽州来劫镖,是因为他们之前根本没有想到这点,事先没有一点防备,以后有了提防,竹花帮来徽州就再别想讨到好去。而没了竹花帮的助力,杜山竹就算再厉害,还敢独自杀到阎王寨去找他算账么?
虽说若是真的如此做,他不守信诺的事情势必要传扬到江湖上,对他的信誉将会是个不小的打击,但为了数百万两的巨额财物,些许名誉上的损失也算不了什么。况且是杜山竹不守信诺越界做案在先,也怪不得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想到这里,沙宗天就欲开口答应下来。
不过就在这时,忽听邪竹叟杜山竹又道:“姓沙的,这件事你可想好再回答,因为这不是我杜山竹一人之事,事关我的师门尊长,你若是真要答应就必须做到,否则我的师门长辈是绝不会放过你的,你可要想好了再回答。”
说着话杜山竹从怀中取出一枚银色令牌,抖手抛给沙宗天:“沙宗天,我建议你在做决定之前最好先看看这个,到时候事情办不成丢了姓命,你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沙宗天不明所以,顺手便将邪竹叟丢过来的令牌接住,向着令牌上一看,只见这令牌通体银色,令牌正面上雕刻着一条长有双翅的怪蛇,身周还有云雾条纹,而在令牌的背面,则铭刻着两个古朴篆字,沙宗天虽然读书不算太多,对于篆字并不怎么认识,但这两个字他却碰巧识得,正是“天王”二字!
一见此令牌,沙宗天的脸色顿时为之一变,再看向邪竹叟和那蒙面少女时,目光中已经悄然带上了一丝敬畏之色,将令牌递还给邪竹叟杜山竹,语带恭敬的道:“原来杜老爷子是……在下有眼不识泰山,还请杜老爷子不要见怪,杜老爷子和那位前辈的要求恕在下无法做到,在下也不敢再对这批货色有非分之想,这就告退!”
沙宗天此言一出,他背后的徽州群盗顿时一片大哗,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随便张一张嘴便能将宝物弄到手,自家的首领怎么忽然间变得懦弱愚蠢了起来,到手的富贵都往出让?
阎王寨本寨的悍匪们不敢说什么,那些随同沙宗天前来一同劫镖的毒龙岗、乱石寨、清风寨等其他七寨的匪盗们却不干了,他们之所以听从沙宗天的领导,固然是因为在徽州群盗之中以阎王寨的势力最大,沙宗天的武功最强,但更重要的则是因为沙宗天能领着他们一起发财!如今眼看着沙宗天要把到手的富贵往出送,他们怎么能同意?
七家寨主纷纷喝叫出声:“沙寨主,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不过就是刺杀个狗官么?答应下来不就得了!”
“沙寨主,要走你们阎王寨走,我们毒龙岗是不会走的!”
“对,我们清风寨也不走!”
……
由于沙宗天是背对着徽州群盗,故而他手下的那些徽州群盗并没有看清邪竹叟抛给他的那面令牌模样,更没有发现沙宗天脸上神态表情的变化,所以不知道他这番突然转变态度的根源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