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面,我还要颜面做什么,我丈夫的心都不是我的,我还在乎什么颜面?”罗月婵回过神冷笑着说,“今个我就是仗势欺人了怎么着,你们这些卑贱的庶女,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品头论足?”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还真把自己当回事看了?”
突然一道沉稳含威的声音挟着怒意传了过来,众人同时诧然转头,只见一行人不知何时自正院的方向走了过来。刘氏身边的一个管事愁眉苦脸地跟上来说:“太太太太,这行人非要硬闯,我们怎么拦都拦不住啊。他们,他们...还打人!”
旁人都不识得,容云鹤却是识得。他瞥见当先那个穿着宝蓝色灰鼠皮袄,方才开口说话的男子顿时狠狠一惊,下意识地便要屈膝跪下去。那男子却抛给他一个淡淡暗示的眼神,让他弯了一半的膝盖又生生直了回去。
当先那男子生得眉目出众,隐隐含威,看起来很是俊朗不凡。可同他身旁的少年一比,却立马被比了下去。他身旁的少年穿着玄色云纹长袍,身姿亭亭若松,生得更是眉骨深邃,英毅俊美,气度宛若冬日新雪一般带着说不出的清冷高贵。
那少年像是没看到眼前一团乱糟糟的景象般,只是神色略带紧张地一瘸一拐地朝前面匆匆走去,众人的目光都不由得被这姿容不凡的少年吸引朝他聚过去。只见那少年虽腿脚不好的样子,却在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被制住的沈画棠面前,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朝沈画棠拉了过去。
那两个手脚粗壮的婆子自然不依,立马出手阻挠,只见那少年仿若没看见一般,双手只是轻轻一划,那两个婆子便惨叫着重重摔倒在了地上。他颤着双手将那团丝帕从沈画棠嘴里取出来,修长的手指轻轻放在她脸颊上:“对不起,我来晚了。”
沈画棠刚才虽然饱受羞辱,却是冷眼瞧着这周遭闹剧般的一切。此时看见陈嘉琰她却是双眼一涩便要落下泪来,她竭力忍住朝他微微一笑:“没事,没什么的。你的腿怎么了?”
罗月婵只觉得这少年看着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他是谁,说起来她和陈嘉琰只多年之前远远见过一面,因此才看到觉得有些面熟。上次成国公府老太太做寿,二人虽然都去了,只是那时候罗月婵一颗心都挂在容云鹤身上,又哪里有闲心思去瞧别的男子了?此时她已经被嫉恨冲昏了头脑,来不及细想便语气尖冷地说:“瞧瞧瞧瞧,这就是你们沈家的好闺女,姘头都找到家里来。”
陈嘉琰来没来得及回答沈画棠,便听到了这句嘲讽,他面色发冷地转头看向那个因嫉妒面容扭曲的女子:“再多说一句我诛了你整个罗家!”
罗月婵嘴一张,竟没想到这少年如此张狂,她恼羞成怒地大叫说:“沈家六姑娘这是找了个土匪头子还是江湖游侠,语气可是大得紧呀!”
沈画蕊在一旁看了一会子始终插不上话,早已经等的着急。再看眼前这个俊美的少年居然在人前毫不避讳地与沈画棠如此亲近,竟让她说不清楚是鄙夷还是嫉妒多一点。
“是啊,难怪这贱人这么嚣张,原来是背后有撑腰的啊。”沈画蕊满脸讥诮地凉凉开口说,“什么土匪头子,我看就是个吃软饭的小白脸,还是个跛子呢!”
“你说谁跛子呢?”
这语气里的寒意听得沈画蕊忍不住一抖,她回过头,见那个身穿宝蓝色灰鼠皮袄的男子正冷冷瞥着她。
沈画蕊心里害怕,可又一想这是在自己家,他们还能怎么着自己了不成?这么一想她便又大声开口说:“自然是说的沈画棠那个油头粉面的小姘头,瞧那腿脚一瘸一拐的样子,不是跛子又是什么呢?”
容云鹤看着干元帝脸色渐渐变得阴沉,心底已是越来越害怕,他慌忙出声道:“五妹妹,别再说了,这是贵客,不得无礼!”
“贵客?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姓容的这么胸襟宽广呢,”罗月婵冷讥出声,“便是与你那七妹妹相好的,你便也跟着回护上了。”
“你给我闭嘴!”容云鹤脸上青白交加,已是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干元帝有些厌恶地四下一瞥,此时他只觉得这些女子又丑恶又粗俗,像泼妇一般叫叫嚷嚷恬不知羞。他将目光投向了陈嘉琰身后的那个女子,一张欺霜赛雪的小脸上眉目精巧异常,看起来倒是一副楚楚可怜我见犹怜的样子。而且明明已经鬓发散乱却不显一点慌乱,虽然衣着普通可叫这一院子里泼妇一般的女人一衬,竟显得说不出的纯净高洁。
而且,和思齐站在一块竟说不出的登对相配。
嗯...似乎比自己想象的好些,干元帝郁闷地安慰了一下自己,把目光转开,但心头还是有一股闷火觉得没地方发,他复而又看向那两个胆敢侮辱自己堂弟的女子,眼里一丝阴厉低低闪过。
“把她们给...”
“哥!”
陈嘉琰的声音却在此时急急响起。
干元帝诧异地看向他,只见陈嘉琰一瘸一拐地朝他走了过来,沈画棠一言不发地跟在他后面,倒显出些夫唱妇随的意味来。那女子低垂着眉眼,看起来倒是一副规规矩矩的模样。
“哥不是还有事吗,快回去吧,这边交给我就好。”
干元帝此时才幡然想起自己是便服出行的,如今出现在臣子家里惩罚女眷确实有些不妥。他心情有些复杂地朝陈嘉琰点点头:“那你自个处理吧,不必给她们留面子。”
他含威的目光淡淡扫向站在一边的容云鹤,容云鹤身子轻轻一颤,知晓自己妻子这次可是惹上大祸了。
刘氏此时才反应过来,眉毛一竖尖声叫道:“你们到底什么人,我沈家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不说清楚就都别走了!”
“姨妈!”
容云鹤的声音带着些恳切匆匆响起,刘氏愣愣地看向外甥,只见容云鹤眼里全是劝阻和祈求。
刘氏知晓外甥不会害自己,生生把想接着出口的话憋了回去,只是还犹自不甘地看了干元帝一眼。
干元帝冷哼一声,在身边侍从的陪同下转身离开。
沈画棠早已猜到了干元帝的身份,只是看着陈嘉琰的样子她还在担心,她没有理会周遭投来的各种意味的目光,只轻声问陈嘉琰说:“你究竟怎么了,有没有事?”
陈嘉琰冲她微微一笑说:“无妨,只不过是跪的久了些,一时经脉活络不过来,你不必担心。”
沈画棠自然知晓他是因为什么才变成这副样子,她不由自主地伸手搀扶住他说:“去我那里,我给你瞧瞧吧。”
陈嘉琰本来想说太医已经瞧过,过一会儿就好了。可这却是她第一次主动对自己提出邀约,他心里不由得像染了蜜一般的甜,他有些心疼地看向她还残留着红痕的小脸,轻轻点了点头。
“你们两个,你们!”刘氏听见这话不由气得手抖,“沈画棠!你还要不要脸了,光天化日之下,就做出这种事!”
“住嘴!”陈嘉琰有些不耐烦地打断她,目光一转慢慢投向了容云鹤,“探花郎,这是你姨妈吧,好生管着她,不然我可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来。”
容云鹤看着他们两个旁若无人的亲昵姿态早已心痛如绞,可还是不得不点头应承:“姨妈脑子有些昏了,还请您不要放在心上。”
陈嘉琰却不想再理他,吩咐唐云飞扶住自己就跟着沈画棠朝她院子里走去。沈画芷和秋水此时也被放开了,沈画芷含有些疑虑地看向沈画棠,沈画棠被她看得不好意思,脸一红便低下头来。
陈嘉琰此时带来的人也不少,桂嬷嬷已经拿出了宫里女官的作派,指使着人手将刘氏罗月婵一行人都赶去了碧沅堂里等候发落。刘氏虽然泼辣,但瞧见那些个满脸凶相的男子还是止不住的害怕。罗月婵毕竟从小生活在世族大家里,此时已经瞧出了情况的不对来,再看看丈夫在一旁一言不发的模样不由得有点胆寒。只有沈画蕊还不明白为何一个嬷嬷就这么对自己厉害上了,刚破口大骂了两句就被桂嬷嬷一巴掌甩在了脸上。
“五姑娘是真嫌自己命长吧,”桂嬷嬷冷冷一笑说道,“方才我还听到太太在和容家大奶奶合计大姑娘的事,殊不知合计着合计着,反倒将大姑娘往鬼门关里推了。”
刘氏刹时慌了神:“你什么意思?”
“意思是太太您人尊胆子大,还真是什么人都敢得罪,以后大姑娘中在宫里头可没好日子过了,”桂嬷嬷面无表情地说,“哦还有康国公府的这位,还真以为康国公府就能在这大齐为所欲为了?”
罗月婵强自镇定道:“你到底是谁,刚才那伙人是谁,你凭什么这般说?”
桂嬷嬷懒得回答她,只淡淡把眼一瞥说:“是谁一会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