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蒙战争的主动权瞬间易手。
就在不久之前的一六**年,林汉帝国需要进行统一战争的缘故,战略方针被制定为:北守南攻。顾名思义,即:帝国主要的攻击力量和重兵集团集结在河南、安徽、苏北、鄂北等南线战场,倾国南下,争取在短时间之内,以泰山压顶之势,一举击破所有军阀势力和其他地方割据政权,完成民族统一大业。
因此,在北方长达数千里的边疆上,林汉帝国总参谋部从甘肃到奴尔干设立了两道防线,第一线设置两个兵团,其中西北赵良栋所部四万人驻防甘陕,修建碉堡、工事、驿站和烽火台,以定点据点防御为主,进行保守地内线防御;而赵广元所部三个军分别是骑兵第一军、王进宝的骑兵第十军、和王吉贞的骑兵暂编第十四军,这个集团就是大汉帝国骑兵力量最为雄厚的机动兵团,拥有超过三万五千人的精锐铁骑,几乎全部驻防在长城之外,他们得到的作战训令就是:若战端一开,即先发制人,率先对东蒙古科尔沁联盟发起驱逐性攻击,以达到延缓蒙古军攻击速度、掩护后方防御部队集结的目的。
除此之外,第二道防线就是山西、直隶、河北、河南地方驻军了,这道防线以皇帝陛下直辖的近卫军系统为主力,按照最保守、最不利、最具灾难性的判断,如果第一道防线陷入苦战,不能阻挡东西蒙古的铁蹄,那么这支装备最好、薪饷最丰厚的皇帝亲兵就得担负起坚决防御、等待勤王军汇集后决战的任务。
当然,到了这里就没有必要设置第三道防线了,如果连皇帝御驾亲征的近卫军都被打败了,北中国的命运自然也就毫无悬念,林汉帝国也就没什么存在的意义了。
实际上,不论是葛尔丹和布尔亚格玛,恐怕都没有力量做到这一点。
面对汉帝国政府军的防御体系,东、西蒙古的表现迥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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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是本书最后一章了,篇幅大概在三十节之内。
第四节
其实蒙古人并非是不知道汉帝国长城防线的空虚,但在长达一年半的时间之内,却因为种种原因,不论是东蒙古科尔沁联盟,还是准葛尔汗国,都没有能够对汉帝国北方发动大规模进攻。
据军械粮秣统计衙门发回的报告,在草原双方势力之中,相对而言,科尔沁的问题要比准葛尔严峻得多。
这是一件令汉族知识分子万分疑惑的事情。就个人评价上来看,科尔沁王布尔亚格玛比之葛尔丹,可能更像符合中国人心目中的“枭雄”形象,他和草原上大多数蒙古大汉不同,他阴险狡诈,他诡异多智,他并非一贯崇尚暴力,就行事方法来讲,在统一东蒙古的过程之中,更多的时候,是宁愿选择用政治手段而不是军事手段。
科尔沁的崛起过程和准葛尔大不一样,葛尔丹汗统一西蒙古的过程中充满了战争和杀戮,他所使用的方法和千多来草原大漠上所以英雄的方法如出一辙:号令蒙古,谁不服从,立即发动雷霆万钧的军事打击;而布尔亚格玛则是多出阴谋,就像他当初对付保日龙梅的父亲、土谢图台吉乌门图热一样,利诱、拉拢、胁迫、和亲等等,是他最常用的手段。
在蒙古人的价值观念之中,这种方法是令人不齿的,他们向往崇拜的那种英雄豪杰,是无分正义河邪恶的,就是葛尔丹那种拥有强大军事力量的人物,所以私下里使用种种阴谋和手段和布尔亚格玛,始终没有得到东蒙古广大蒙古各部落的真正臣服。
这正是“准格尔汗国”和“科尔沁联盟”的区别,两者同为草原上的政权,而准格尔则号称汗国,沿袭蒙元各种政治制度,发号施令威风凛凛,而布尔亚格玛却只能委委屈屈地自称:“蒙古诸部推举出来的头羊。”
其实,本来布尔亚格玛是很有机会扭转这一局面的,最好的机会就是在葛尔丹惨败忻州的那一年,那时他刚刚召开那达慕大会,胁迫众蒙古推举他为科尔沁汗,威望如日中天,按照草原上的规矩,他就差最后一步了——那就是趁着葛尔丹最虚弱的时候,顺理成章的击败他,把准格尔大汗的头颅挂在他大纛的尖顶上,将整个准葛尔汗国夷为平地,如果他能够成功做到这一点,那在今天,他就是草原上的成吉思汗。
令人万分遗憾的是,在拥有如此巨大的政治、军事优势的情况之下,他居然失败了,要知道,草原霸主是不能容忍失败的,就像狼群中的头狼一样,如果一旦服从的各只饿狼一旦发现你没有力量,那就谁也不会再服从你了,甚至还会杀死你,取而代之。
布尔亚格玛的情况虽然还没有如此糟糕,但也形势严峻。直到和葛尔丹打了整整三年之后,他才猛的发现,原来自己的是很缺乏军事才能的,和他的权力和地位比较起来,这一点几位致命。
他或许是一位优秀的政治家,头脑精明、算计精当,并且拥有强大的组织能力,但他却不是一个合格的军事统帅——和中原的皇帝不同,中原的皇帝可以不会打仗,但草原上成吉思汗却不可以。
自从在大战中败给葛尔丹之后,科尔沁部就一直在走下坡路,原本统一在他的战旗之下的各部落纷纷离心离德,不再像原来那样,对呼伦贝尔的命令俯首贴耳,东蒙古的政治形势比西蒙古混乱得多,从吉林、黑龙江河畔,直到鄂尔多斯的数千里的土地上,东蒙古各部无一例外的开始自找生路,和葛尔丹靠得进的部落,如三音诺颜部、阿拉善厄鲁特部等,一边服从来自科尔沁汗帐的命令,一边和葛尔丹暗通款曲,同时又不停地像大汉帝国贡献战马和皮毛;而东北辽河地区哲里木部、锡林郭勒部、苏楚部等,竟然一头栽进奴尔干都督府的怀抱,为虎作伥,和察哈尔部一样,光明正大的站在汉人那边欺压蒙古人。
如果说在几年之前,布尔亚格玛还有进军大都的野心的话,那到了现在,他除了想保住科尔沁的牛羊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的想法了。
大漠的历史走到了今天,任何一个有眼睛的蒙古人都看得清清楚楚,林汉帝国的崛起势不可挡,而他布尔亚格玛最终的命运,注定了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干净利落的像北京投降,安安分分地做一个小小地科尔沁部主;而如果不这么做,那就只能像一个蒙古人那样去战斗,用弯刀和弓箭粉碎汉人的铁蹄。
公允的讲,科尔沁和大汉帝国从联盟走向决裂,绝对不是某一方的阴谋,也不是单纯的背信弃义,如果说有原因的话,那就是大势所趋,就像是那句经典的蒙古谚语:草原虽大,却容不下两个英雄。
和窘迫的布尔亚格玛相比,葛尔丹的情况要好得多。事实证明,这位迅速崛起的准葛尔大汗依旧仍是草原上最杰出的英雄豪杰,虽然他也曾有过巨大的失败,但是,他却仍然像个男子汉那样,重新站起来了。
草原人不能容忍失败,但却更尊敬打不倒的英雄,就像昔日的铁木真那样——就算是像铁木真那样的绝代英雄,不是也曾屡屡被扎木合打败过么?!
就在击败科尔沁联盟的趁火打劫之后,在庆功的大会上,葛尔丹大汗就端着马奶酒,面对着萨满,在千万战士的注视下,指着苍天发誓:终有一天,他要把林风的头颅挂在金帐的尖顶之上,要用千万汉人的鲜血,来洗刷准葛尔勇士的耻辱。
很多蒙古人相信这个誓言,威风凛凛的准葛尔大汗,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打不倒的英雄,很多人相信,即使有一天他再失败了,但却依旧会像今天这样,重新高举着大纛,带着他的大军回来。
在这种情况之下,葛尔丹和布尔亚格玛很顺利的达成了停火协议,在如此危险的情势下,如果两方还在继续相互厮杀,那最终得益的,无疑就是那位高坐在大都城里的汉人皇帝了。
据活动在战线两侧的间谍发回的消息,经过粗略估算,现在,屹立在汉军对面的东西蒙古大军,总兵力约莫十五万余骑。其中,准葛尔汗国大概拥有九万余人;而科尔沁大概拥有六万余人,排干这个数字中的水分,帝国总参谋部估计,蒙古军中真正能打仗的精锐部队,最多不超过八万人,准葛尔汗国可能有五万人左右,而布尔亚格玛手下,则最多也不会超过三万铁骑。
这并非是一个很可靠的数字,蒙古草原地域广大,苍苍莽莽人烟稀少,汉军很难统计出对方确切的兵力。
东蒙古方向的气氛日趋紧张,但实质性的战争却始终没有打起来,对于和林汉帝国开战,布尔亚格玛显得非常犹豫。就像所有喜欢玩弄阴谋和小聪明的人那样,他既认为和林汉帝国开战不可避免,却总想在战争中给自己找点“后路”,畏畏缩缩地,不肯一口气把赌注压上去。
葛尔丹则凶悍了许多,从一六**年开始,准葛尔汗国和大汉帝国的战争就打响了,并且一直持续到了今天。不过战场区域却一直限制在西北地区,准葛尔当面的敌人正是赵良栋统帅的林汉帝国西北兵团,在长达数年的交锋之中,双方都打得非常谨慎,一直都没有投入大规模的兵力进行局部决战。战场形势以营、连级别的磨抆战和边境堡垒攻防战为主,一半的战斗就是:准葛尔骑兵突然出现在汉军据点之前,对据守要地的汉军小部队发起突然袭击,如一击不中则立即远遁,从不和汉军纠缠。
而汉军的反应就是不断加固边境堡垒,慢慢地放弃一些偏远的、不太重要的据点,朝内线收缩,逐渐聚集兵力,同时辅以小规模骑兵部队,抽冷子打个反击,不让葛尔丹的骑兵太过放肆。
随着汉军后续援军的陆续赶到,西北战线的局势逐渐朝汉军方面扭转,驻守一线的汉军部队的出击频率明显增加,而且还打破了之前双方约定俗成的兵力规模,出击的部队兵力越来越来,而打击范围也越来越广。
这是一个非常明显的讯号,双方统帅都心知肚明,大规模的决战马上就要到来了。
为了组织这场规模空前的战争,大汉帝国首辅大学士下达皇帝诏令,几乎整个黄河以北都重新开始了战争总动员,刚刚在统一战争重压下挣扎出来的北中国重新被套上了战争枷锁。山西、陕西、河南、直隶等行省奉大汉朝廷之令,按照册户丁口统计,征召了一百二十余万壮丁和壮妇,分为两个方向,朝长城一线输送军用粮秣物资。
而刚刚纳入版图的南中国,特别是两江地区,各处河道汹汹涌涌,挤满了北上的运输船队,各种型号的大炮被骡马拖拉着蜂拥向前,军用马车上火枪就像柴禾一样用麻绳捆在一起,一堆一堆的缓慢移动,各种旗帜迎风飘扬,大路走枪械火炮、弹药、粮食;中等道路上走马草、苜蓿、红薯藤、燕麦、青稞、大豆杂粮,小路上摩肩接踵,行进着去北线服徭役的南方壮丁;每隔三十里,驿站两旁伫立着一人多高的开水桶,烧水煮饭的大灶彻夜不息,长长的木板凳上摆满了供人饮用的粗瓷大碗,奉命北调的步兵军团和民团、壮丁挤成一团,鲜艳的军服染得官道一片火红,如果有人从上空俯视的话,立即就会震惊的发现,那些宛若中华血管的河流和道路上,此刻已经是血脉贲张汹涌奔流,就好像是一个强大的巨人,在和对手进行殊死搏斗之前,深深的呼气、深深的突气,就等着某一刻,将所有的力气一瞬间释放出去。
把握着这片土地的命运的人在遥远地北京。
轻轻地吸了一口气,俄罗斯帝国驻大汉帝国大使,伊霍诺夫斯基侯爵大人躬身向值守皇宫大门的近卫军军官提交了名帖,然后在皇宫门口的小房间里坐了下来,耐心地等候大汉帝国皇帝的传召。
第五节
时至今日,位于中南海的大汉帝国皇宫日渐巍峨。自从皇帝登基以后,出于各种需要,李光地内阁和皇帝每年都会拨出一大笔银子来对皇宫以及附属建筑群进行扩建和维修。但是,和前代元、明、清诸朝比较起来,大汉帝国的皇宫明显超脱出了传统格局,颇有朝多元化方向发展的趋势,紫禁城的建筑模式在林汉时代得到了明显的突破,传统的中国式土木宫殿群中,居然隐隐夹杂着哥特式建筑的影子,特别是专门为宫禁卫队修建的防御性建筑,欧化的模式尤为严重,合在一片飞檐拱壁之中,看上去古怪非常。
不过这件事情若要追究起原因来,倒也一点也不奇怪,因为在皇宫的设计合修缮过程之中,南怀仁所主持的“东方神学院”在其中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特别是美术院,许多师生甚至都亲身在工地服务过,所以,如果有人在二龙戏珠的浮雕旁边,忽然看到几个长着翅膀的鸟人或者面目狰狞披毛戴角的妖怪,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实际上,林汉帝国现在发生的事情根本很难用语言来解释,北京城在这十多年之间的变化简直可以用匪夷所思这个词来形容,每次大较之时,外省来京的士子都会有些不知所措的感觉,除了在贡院能够发现不少金发碧眼、身披儒衫、手持折扇、卷毛头上梳着发髻的“同年”之外,街头巷尾总是能够碰到一些满口标准京腔红毛商人,而街道两旁的那些店铺,也越来越古怪离奇了。
更可怕的是,当今的大内侍卫之中,也充斥着大批蛮夷。据总参谋部的最近统计,目前,在大汉帝国军队中服役的入籍番人总人数超过了两万七千人,其中,约莫一万八千人左右都在海军舰队,陆军之中也有七千余人,塞满了帝国军队的各个角落,而炮兵中的外国人简直泛滥成灾,话说如果哪个军里如果拿不出几十百把个白人士兵,带队将军走出去都不好意思和别人打招呼。
近卫军系统同样如此,林风本人的亲兵卫队已经膨胀到了一万一千余人,差不多可以编满一个军,而这支部队中的外国人足足有七百多人,编成一个满编营绰绰有余,所以如果在朝会时,某外地来京官员事前多半会被吓了一跳,于是旁边畅快无比京官同僚就会用充满优越感眼神看着他,怜悯地解释:xx大人勿要惊讶,那个黑头发的是葡萄牙兵;那个鼻子长的……是德意志人……个子矮的……是西班牙人……举斧的是英格兰人,举钺的是荷兰人,几个门神一样的黑炭头——这个倒不用介绍,人人都知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昆仑奴。
总之林林总总不可胜数,午门前经常会出现一大批多国部队,身穿大红色近卫军军服,披着中国传统式样的明光铠,人人神情冷峻,面色严肃,手按腰刀,从干元宫门口开始,沿着汉白玉栏杆,穿过广场,钉子一样站成两行整齐的竖列,不论刮风下雪,凛然不动,令人顿生敬仰。
没有人感觉此事有什么不对或者不符合祖宗家法,因为近卫军的总头子就是一个正儿八经的红毛番,在大汉名将之中名列第五,是天下间数得上的英雄好汉,对于这个事情,翰林院国史编修早已有了历史性结论:那就是在中华上下数千年历史之中,瑞克?拉歇尔将军当与西汉的金日磾、大唐的阿史那社尔齐名,并列为中华三位归汉大臣。